第6章 Chapter06
跟随警方离船的路上纪蔷时刻戴着墨镜口罩和宽檐帽。
拍卖场的那些人都见过她的脸，所以纪蔷不得不进行伪装，对她来这不仅是自保的最好办法，还能保护在这些人面前露过脸的宋绮风。
脖子上的工作证足以证明纪蔷的身份，警察们看到纪蔷的时候都不会阻碍她的工作。
司丽娟对这小姑娘的行为有些好奇，观察了一阵之后发现这小孩某些程度上和宋绮风做事的方式和态度有点儿不谋而合。
她俩都是很会隐藏身份以确保自己不会处于危险境地的聪明人，虽然司丽娟猜不透宋绮风为什么会愿意放她的omega出来工作而不是好好度假，但不得不说纪蔷的工作能力让司丽娟很满意。
先和警方沟通确定哪些可以报道哪些不能报道，再基于这些限制与规定将她的工作做到极致，而不是胡乱采访，肚子里没货想到哪儿问哪儿的那种记者。
是个人才。
所以和这种记者合作总是很舒服，纪蔷完成工作时来向司丽娟道别，并感谢所有警务人员，司丽娟眯着眼睛笑：“都是分内之事罢了，也辛苦你这么配合警方的工作。之前我和绮风聊天只是为了调侃她所以多说了几句，你别放在心上，除去警方需要的证据其它的我们都没有拷贝走。”
可能司丽娟以为宋绮风让纪蔷跟着警方下船是因为她之前那番话闹了点儿小矛盾，她不希望纪蔷误会。
纪蔷笑了两声说没事，坐车回到cr新闻的办公大楼连夜赶完了这篇新闻稿。
次日盛涵来上班看见纪蔷办公室还亮着灯，她推门进去时还看见纪蔷放在办公桌旁的行李箱。
“你这是多久没合眼啊？”
“不知道，稿子我已经发你邮箱，录音录像以及照片都放在你办公室的密码柜里，后续不管是要继续研究还是做案例都很不错……”
“行了，放你三天假，赶紧回去睡觉。”
看见纪蔷桌子上空了的咖啡纸杯，盛涵无奈叹息，帮她把咖啡杯扔垃圾桶里，走到纪蔷身边时看见她正在用公司内网查一个人。
——宋绮风。
盛涵挑了挑眉，问纪蔷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了起来，纪蔷把除了那个梦境她在魅影号上所经历的事一五一十和盛涵讲完，盛涵托着下巴道：“宋家确实神秘，这么多年不管是金融，医疗，港口，军/工，哪一处没有宋家的影子？能够掌管这么大一艘船舵的领航人，其魄力可想而知。”
“传闻宋家还有几大家臣，分工严密，各司其职……”纪蔷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从电脑中抬头看向盛涵：“凝雪的父亲是宋家旗下医疗产业的掌权者，他是宋绮风的哥哥，为什么不是他继承宋家的产业？”
盛涵搬了把椅子过来，显然是明白纪蔷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怕是不会回家。
纪蔷刚出道那会儿是做八卦新闻的，想知道的事情用再多手段都能挖出来。
与其让她去碰宋家的铁钉子，还不如把知道的都和纪蔷说了。
“因为他是个beta，而宋家的上一任家主需要alpha来继承他的家业，虽然宋绮风是位女性alpha，但她自小聪明伶俐，做事方式很有前任家主的风范，所以宋家前任家主离世后把宋家交给了她，而她哥哥宋绮山则是继承了stable医疗国际。”
宋绮山在外一直以alpha自居，如果以他真实的beta身份作为出发点，家产，继承，医疗集团，腺体……
错乱的剧情都通了。
纪蔷终于明白那个梦境里最让她感到古怪的地方在哪儿，她把电脑关了又起身对盛涵说了声谢谢，拿起行李箱准备离开前低头在盛涵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头儿！这次新闻这么大，我熬了好几个通宵，别放我三天假了，五天可以吗？”
“……你可以滚回家睡觉了。”
“晚安～”
盛涵年过五十，被和她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纪蔷亲了一口只觉得无奈。
作为cr新闻的的创始人，盛涵陪着cr新闻风雨同舟将近三十年。
纸媒在信息时代的浪潮下逐渐凋零，盛涵和其它几位董事在连续开了三天的大会之后决定更改模式，美其名曰跟上时代发展。
时代的进步需要年轻人的新鲜血液造就，当年纪蔷来cr新闻的娱乐部做实习记者积攒资历，跟着某位大明星将近半年之久。
原本上司只是安排她去扒一扒这位大明星的私生活，谁能想到在纪蔷锲而不舍的追踪下居然调查出更多黑幕。
那年cr新闻爆出某明星通过职粉向粉丝群体传送消息，恶意操纵股市从中谋利，并且利用人脉为行业内更多的人牵桥搭线，涉嫌参与贿赂和x交易等等案件，全娱乐圈哗然，甚至惊动监管层专项整治并立案调查。
盛涵对报道落款处的“纪玫”二字影响深刻，但她翻遍cr新闻的员工名单也没见着纪玫的名字。
为了搞清楚纪玫究竟是哪里来的人才，她甚至亲自跑了一趟娱乐新闻部。
得知对方只是位实习记者，但极受娱乐新闻部部长的赏识，打算等她毕业就直接让她来cr新闻上班，offer给的明明白白。
盛涵沉思片刻，拉下老脸煞有其事地说：“让她做娱记有点儿屈才。”
娱乐新闻部部长：“你来和我抢人？？？有点儿不地道了吧盛总。”
盛涵看人很毒，纪玫年纪轻轻毅力惊人，这些天她承受着社会各界的压力，不管是那位明星的粉丝联合讨伐还是那些收到波及的公司公关部门明里暗里的威胁，cr娱乐为她挡下大半，但她本人能否承受得住盛涵暂且不知。
纪玫爆出的料只真不假，甚至都没谁敢真的将她告上法庭说她污蔑，而是乞求能私下解决，只求这位一鸣惊人的纪玫小姐收了神通放过他们。
那天盛涵和娱乐新闻部的部长拉扯了不知道有多久才让对方松口，但这两人等来的却是纪蔷的离职信。
当年纪蔷才大二，她抱着一腔热诚报考新闻专业，或许当时她对这个行业还不太了解，满脑子都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要把所见所闻的任何丑恶展现在世人面前。
盛涵太懂这个年纪的孩子心中那股劲儿了，诚挚又热情，是她这把老油条怀念又无法再得到的东西。
她把离职信扣下，向纪蔷表明身份，并且问她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和她聊一聊。
纪蔷当然知道盛涵是什么人。
十几年前cr新闻遭受资本重创，被人设下陷阱差点儿完全吞并。
那时盛涵带着cr新闻所有骨干通过舆论向当时的资本方施压，找到其掌权人和当时的项目负责人在行业内无人知晓的致命丑闻进行报道，导致当时的资本方市值缩水几个亿。
资本的把戏无非就是砸钱，比的就是谁钱多谁钱少。
cr新闻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看谁损失惨重。
最后资本方和cr新闻玩儿不下去，盛涵也成功得了个“水鬼”的美称。
她在行业内本就是资历数一数二的大佬，当年为了新闻不要命的事例比比皆是，这场大戏看得人拍手叫绝，更加提升了盛涵在新闻行业内的地位。
对方都这样拉下身份说要和她聊一聊，她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两人在cr新闻大楼的咖啡厅坐下，盛涵没有立马问纪蔷薇什么要离职，而是给她点了个蛋糕慕斯和果茶，和她在那儿聊对这次新闻的一些看法。
那时候的纪蔷还很青涩，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头发随便扎成马尾，但就算是这副素面朝天的样子盛涵也能看得出来她姿色不俗，若是再长个几年怕是会不得了。
omega天生在生理上处于弱势，就算有能让alpha为之倾倒的本钱，她这个年纪知道用化名来保护自己，更让盛涵欣赏。
等盛涵独自聊完，纪蔷对她的警惕心少了很多，年轻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好猜得很。
“干新闻这行就没有不苦的，我知道这大半年你为了这个新闻奔波劳累，也看得出来你心里对新闻行业的热爱和执着。这段时间你应该收到过很多消息吧，不管是那些明星粉丝的胁迫还有上市公司的威压，他们应该还对你开过价，想从你手里买下对他们不好的消息。”
纪蔷把慕斯蛋糕吃完又喝了口果茶，用纸巾擦了擦嘴。她抬眼看向盛涵，神色不卑不亢，也没有多少迷茫和纠结：“五百万，我确实心动过。”
对于学生来说这笔钱无异于天文数字，盛涵表情不变，等着纪蔷继续说下去。
“大一学新闻史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一些题外话，新闻人不需要站队，但需要站位，我的新闻稿基于被害者出发，他们被私心掏空钱财，被利益夺去生命，我将这些事实揭露出来理应是正确的，但目前来看我得到的是指责，是漫骂，是问我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报道出来，让他家哥哥遭受‘无妄之灾’的各种诅咒。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我知道舆论能揭发真相，亦能掩藏事实，还能化作一把无形的刀狂劈乱砍。盛小姐，你找我应该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离职，但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思考，当初选择新闻行业的本心究竟是什么。”
一段话下来，盛涵眼中有欣慰之色。
这孩子的赤子之心比她想象的还要热枕，还要真实。
她脸上是毫不作伪的笑意，像是终于看见了这个行业难得的好苗子，心里简直激动得不像话。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很多年，还记得当年我看一位新闻界前辈的讲座，他说做新闻的人大多都是理想主义者，对新闻的理想就是为弱势者发声，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真实的新闻敬畏上天，尊重人性，不弄虚作假，不糊弄大众，不管何时人性永远大于新闻性，我们会愿意为了理想而奋斗终生。但生存在前，理想在后，新闻业是一个自给自足的行业，必须要将能够得到消费者认可的信息投入市场才能维系其生存，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也是不得不去面对的残酷。可如果我说，我能为你的理想保驾护航，愿意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和观点，你会不会对你未来即将从事一生的事业，多一些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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