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源一住院2
“你哥说得是什么？”
胡利为大概是年纪大了，又和孩子们接触的少，两个孩子打趣的话，他一句都没听出别的意味来。
思元笑笑：“他就跟我开个玩笑。哥哥的同学具体情况怎么样？我昨天不在医院，还没来得及看他的片子，除了右腿的胫腓骨骨折，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胡利为回忆了一下，说起病人的病情就开始严肃：“摔得重了些，轻微脑震荡，昨天晚上听护士说吐过一次。嗜睡的很，祠矣刚刚去看他的时候，说他还在睡着。你等我一会儿，要查房了，十分钟后我们一起过去再看看他的情况。”
思元点点头，退了出去，回自己的位置拿了记录本和钢笔，再匆匆赶回去的实话，医生们已经都到齐。
几位医生平时和思元不太多话，思元也只跟韩秋巧跟得紧，他们今天的看思元的眼神莫名带着审视，只是胡利为过来了，他们才回过头去不看她。
思元还是跟在一众人的最后面，从第一个病房开始，很快就到了源一所在的病房。
乐乐已经好得差不多，简单的询问完他的情况，所有人都往6号床走，思元这时候才从门外挤进来。
工友已经站起来，眼巴巴的望着医生们。
思元在一群高大的男医生后面探着头，手里抱着病情记录本，努力的看着前头。
源一应该是听到了动静，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在缓缓的眨着。嘴唇似乎比刚才多了一点血色，只是看上去仍旧没有精神。
胡利为在最前面，他在源一的病床边微微弯腰，瞧着他刚睡醒的面容。笑呵呵的对他说，“醒了，睡的好吗？”
源一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辨认眼前的人是谁。
他眨了好几下眼睛，医生们都围着，等了他很久，才听到从他口中慢慢的说出话。
源一淡淡的说：“胡叔叔。”
“哎，源一，你觉得好吗，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醒过几次，右腿痛不痛？”
思元把记录本紧紧抱在怀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源一，看到他的喉间滚动，说：“忘了几次，睡得迷迷糊糊。不痛。”
源一说完，微微偏了头，在围着他床一周的医生身上看了一遍。
胡利为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源一眯着眼睛，答得迷迷糊糊。
源一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思元，觉得嘴里干，又咽一下。他回答的声音一直很轻，思元听的觉得心中有些异样，她不是没见过虚弱的病人，只是这个人是源一，是她心心牵挂的人，从源一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堵在她的心口一样。
“要记住右腿觉得不能动，现在右腿不能完全用力，你可能会觉得不习惯，不小心牵到，身边的人也得做好监督工作，”胡利为轻声嘟囔一句，“怎么会不痛呢”，转身对祁源一的工友说：“知道吗？”
工友连连应好，说，“好的医生，好的我都记下了，等护工一来，我会转达给他的！你们医院的医生都是好人啊，都是热心肠的好人，今天早上来的医生还答应帮我们找一个最好的护工呢，我真是感谢的不行，那位医生……”工友转头一看，正好看到眼巴巴望着他们的赵思元，“对对对，就是后面那位医生，听说是我们祁工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站在思元前面的两位高大的医生微微侧身，思元整个人就从前面二人让出的缝隙里出现。
源一躺在那里，偏着头，终于看到了小姑娘。
思元有些笑不出来，趁着前面二人的缝隙走近，她走到源一面前，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又去看他平放在被子外面的右腿，声音有些沙哑的问他：“怎么会不痛。”
小姑娘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源一眯眼看她，不由皱眉，怎么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他淡淡的笑，摇了摇头。
“你早上来过了。”源一没有提问的语气，只是这样说。
“来得时候你还没有醒。”
胡利为笑笑，说，“小胡医生也来过，说你也没醒，刚走没多久，他说晚点来看你。”
源一沉沉的闭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辛苦你了，胡叔叔。”
“不会辛苦，你好好养着，有什么问题都跟护士说，让护士告诉我。”
源一点点头。胡利为领着医生们去下一个病房，思元等所有人都走了，还是在源一的床边站着。她的手攥着自己的衣服紧紧的，两个人相对无言的看了许久。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会想什么呢。
源一也有很久没有见到思元，看到她穿着一身的白色，白大褂整齐而又宽松，显得她整个人瘦瘦小小的被包裹着。额前是齐齐的刘海，长度在睫毛上方，这双眼睛上的睫毛微微颤动，让源一心里莫名起了一股难言的感受。
是什么感受，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腿伤了，很痛，昨晚吐的时候不小心牵动了右腿，他被痛得呲牙咧嘴，真希望一觉醒来就好了。
现在倒不觉得那么痛了，也并非真的“不痛”。只是他擅长忍痛，不去感受痛意就好很多。
现在看到思元的脸，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去忙吧，我没事。”他终于开口。
思元抿着嘴，渐渐才说，“我晚点再来看你。”
源一说：“别担心。”
思元跟着查完房，又跟着医生们去示教室看病人的片子，终于散了，她心心念着要再去看源一，出门的时候却被韩秋巧叫住：“小赵医生，你等一下。”
“韩医生，有什么事？”
韩秋巧莫名收起平日的友好，忽然变得严肃：“考考你，你观察过胡主任在手术中戴的手套层数吗。”
韩秋巧突然发问，问题太过突然，思元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只老老实实回答：“两层。”
“为什么要戴两层手套，不会影响操作的灵活性吗？”
思元说：“骨科手术中的骨折断端、碎骨让手套破裂的情况时有发生，也会有骨折断端或是螺丝钉会刺破操作者手指的情况。但是一层手套与两层手套的区别并不大，相对而言无菌技术更重要，比术后的抗生素更加重要。”
韩秋巧静静的听完，把她带离示教室门口，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才说：“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思元有些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问：“怎么了。”
“这样说，我也只是听说了，可能还没传到你耳朵里，但大家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十三楼心内的胡祠矣是你哥对不对，表哥？”
思元心中大概有数，她说：“是我表哥。”
“胡祠矣是胡老师的儿子？”
“韩医生，你怎么知道……”
“小护士看到过小胡医生上了胡老师的车，你说这两个人在医院没有交集，两个人又都姓胡，猜一猜很容易就知道了。一来二去十三楼也知道胡祠矣是胡老师的儿子，你在十三楼也有名的很啊，心内有位住院医师是想追你的，听说被小胡医生拦了下来，你是胡老师的侄女也不难猜。”
思元有些羞愧：“我能力不太好，韩医生，当时进来我也没什么自信，特别我也知道自己是……很惭愧。我赵不好实习单位，都是家里几位长辈帮我，我才能进市一，进来以后非常谢谢你愿意带我，又教了我这么多，真的特别感激你。下年我就不会继续在市一了，我的能力和大家差的太多太多，还需要很多进步的地方。”
“我没别的意思！”韩秋巧朝思元抛了个眼神，说，“私心来说，你能来市一已经是个很难得的机会，能进来不容易，就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同时把能力跟上去，知道吗？不要让人说闲话。”
韩秋巧的语气没有透露任何不善，相反很认真的在鼓励她。思元感激的点点头，“谢谢你，韩医生。”
虽然思元平时心大，但也从话中听了出来。韩秋巧不是个八卦的人，既然会知道他们的亲属关系，想来也是因为背后有人说了闲话。
她一个实习生从来不被安排值班，已经叫相熟的护士们诧异不已，而同为实习生的胡祠矣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思元都不知道他哪天晚上就被安排上值班。
惭愧与自我否定，思元知道自己的不足，还是有些失落。
太过矛盾，她曾经向胡利为给她安排值班，让他不要利用关系对她特殊对待，可得到的回答是：“你姑姑说了，一熬夜就找机会把你辞了。”
她也头疼，却又无可奈何。当然她也怕熬夜，是珍惜她这条小命的。
在死亡边缘走过的人，是怕死的。
思元给负责的病区的一位病人换了药，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可以去看源一了。
走到走廊尽头的第二间病房，里面还是只有4、6两张窗上躺着病人，源一还是不能动，思元进去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又睡着了。
工友不在，只有乐乐和他的妈妈在那里，乐乐妈妈告诉思元，“照顾他的人走没多久。”
思元点点头，又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源一的眉毛很浓，也不杂，看上去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只是眉头有点皱，好像梦到了不顺心的事。
思元痴痴的看着源一，不知道身后的乐乐和乐乐妈妈互视一笑。
源一的指尖微微一动，在思元出神的时候，他蓦然睁开双眼。
小姑娘的脸映入眼帘，眉头舒展，嘴角渐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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