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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姜瓖在回去的路上,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警觉地观察着四周。不断忍着一波又一波的眩晕,拼了命地向掖庭宫疾步走去。

        一路上,她混混沌沌地想着春蕊回话,与来时琢磨岑香说的暗语两相结合之下,到底有何含义……

        “侍候金木水火土日月都有罪。”日月星加上五行为曜日,意为:侍候李景曜之人都有罪?故而春蕊才会说,明日去宁妃那儿吹风……难道说岑香是命她告发李景曜身边侍候的人?

        而“香山庙会卖的茯苓膏寒凉,吃了闹肚子。”香山的山字……与茯苓膏的苓字,加减拼成岑?茯苓膏寒凉闹肚子,则隐喻得了疾病或者中毒!岑香提醒春蕊,她被人暗害下毒?

        姜瓖暗自庆幸,方才从春蕊和元忠的目光中看到了迟疑和隐含的杀机。谨慎起见,她这才对春蕊二人撒了谎,声称岑香见不到送信之人回来,便会告发王七女的秘密。在宫里,知道的越多,越会引来更多的危机。只能点到即止的告诉他们,危机就在岑香的行动上,让他们安然放过自己这个报信之人,再做打算。

        至于二人为何方才动了杀机……想必春蕊二人见到岑香被贬又被人下毒当成了弃子,自然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亦或是,春蕊早已和岑香要告发的人暗度陈仓也未可知。要么,便是岑香想扳倒的人过于强大,春蕊与元忠杀掉她这个信使灭口,谁也不得罪。就算日后岑香问起,就说没见过‘方洪’此人,也能搪塞过去。

        姜瓖暗自冷笑:想要在宫里生存,若心中没有成算,早不知会身首何处。

        她拼尽最后一些力气回到了掖庭宫,这时天际已然曦光未露,而岑香的院中仍旧灯火通明。

        “笃笃笃”姜瓖靠在泥墙旁敲了敲院门,很快便听到了脚步声。

        “是谁?”

        “奴婢方洪。”

        岑香迅速打开门见到浑身湿漉的他,萎靡的脸色不由得打起了几分精神。她警觉地观察了四周,侧身将他让进来。

        姜瓖支撑着来到正堂,跪坐在地上喘着气,将如何去了永寿宫,又如何去了廊下家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隐去威胁春蕊二人的话不提。

        岑香见他说出春蕊对食以及住处,早已信以为真,赶忙指着椅子让他坐下,又道:“瞧你虚脱的不成样子,我去给你拿些吃食。”

        “大人且慢!”姜瓖唤住了她,迟疑地说道:“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大人还是不要再吃屋内的食物为好。奴婢瞧着快到放饭的时辰了,也该回去侍候张公公,若让他发觉异常,对您也不利。不若奴婢从掖庭宫拿些食物给您吃?”

        岑香如何吃得下掖庭宫的食物,倒是很认同怕张保起疑的话,便道:“这样罢,你今儿就回去休息,不必想着来我这里伺候。待过几日,腾出功夫再好好赏你。”她焦急地等着春蕊的消息,大皇子身边侍候的人是翠荣安排的。还记得当时皇后娘娘曾叮嘱过翠荣,做事不要露出马脚,切莫心急。如今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自然要想尽办法在皇后面前给翠荣上眼药!

        至于下毒一事,她要想个不明显却能加快干掉吴氏的办法,回宫复命。在掖庭宫待的时日越久,错失很多机会不说,皇后身边觊觎她女官位置的人,必然会趁机抹黑栽赃污蔑,保命都困难。

        姜瓖赶忙拱手应喏,“多谢大人,奴婢告退。”

        岑香看着他不断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了盘算。

        姜瓖从伙房领了饭食走回张保院内,发现正屋的门敞开着……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拎着食盒疾步迈入屋内只见到来回踱步的张保,赶忙问道:“公公,他人呢?”

        “哎你去哪里了!”张保这才关上门,焦急地说道:“昨晚小主子被孟凛派来的人接走了……老奴等到后半夜见你还未回来,还偷偷去了岑香的住处,也没提见你在……又命顺儿偷偷找你……”

        姜瓖紧紧扶住桌角稳了稳心神,脑海中反复思索着孟凛为何要把昀儿接走?!张保后面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公公,我去找孟凛!”她打开食盒拿出包子狼吞虎地咽吃了进去,用衣袖擦了擦嘴便扶着门往外走。

        张保见她脚下虚浮,杂役的衣袍皱皱巴巴松垮地穿在身上,自知无法阻拦,只能叹息着摇头,喃喃道:“老天爷真不开眼,让这样一个姑娘家承受这么多苦难……”

        姜瓖走到书堂附近,听到了读书声,她迈着虚脱无力的步伐拍了拍门。

        片刻后见陵游打开了门,她躬身行礼道:“公公,奴婢找今日的差事已经办完,能否进去听先生上课?”

        “等着。”陵游“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姜瓖拼命地扒着门缝往里面看,只瞧见了坐在外侧的几名小太监,并未见到昀儿的身影。她焦急地在门口等待,额头上渐渐沁出了汗,一冷一热之下背部的伤也在隐隐作痛。

        陵游打开门将他让了进去,“先生说了,来晚之人没有座位,只得站在后面旁听。”

        姜瓖嘴里应着喏,眼睛却不断睃巡着……终于在正堂里侧的第二排找到了昀儿。他像是在聚精会神听着孟凛讲课。姜瓖暗中松了一口气,虽然放轻脚步声,还是引来许多探究的目光。

        坐在上首的孟凛,像是没看到堂内多出一人那般继续讲着两税法的弊端,片刻后,合上书册问道:“谁来说说,两税法为何会加重贫富差距?”

        堂下纷纷议论着:

        “因为当官的不交税……”

        “老百姓没有地……还要交税就不合理……”

        “百姓有二分地,却被逼迫交税十亩地的赋税……”

        昀儿则趁机与站在后面的姜瓖对视,读懂了她目光中的暗示。见她头发散乱衣袍褶皱,强打着精神来到这儿必是担心他的缘故,揪心的感觉渐渐涌上了心头。

        “韩云,”孟凛的眼锋扫过姜瓖,停留在昀儿身上,笑道:“你要说得好,便下课休息会儿。”

        昀儿太想和姜瓖说话了,他立刻起身说道:“天子脚下居住的百姓就比较富有,边境的百姓生活就相对清苦。若两个地方征收同样的赋税,不但征收起来困难增加官府的难度,还会造成百姓在强压之下被迫背井离乡地逃亡。先生,这是奴婢的见解。”

        孟凛颔首,不动声色地问道:“我看了你在掖庭宫花名册内的记录,你是歙县人士,还记得离开家时的情形么?”

        昀儿见他不紧不慢话起了家常,双手紧紧揪住衣袍,只得说是,“村子里有两户富绅占地千顷,只因宗族之中有人做官,便不用缴纳赋税。为了逃脱徭役,更是伙同里长暗中摊派在穷人身上。”他眼中渐渐蓄满了泪,“家中的地被富绅强行低价买走,沦为佃户。叔伯们本就承担辛苦的劳作,还要抽出人手服役,逐渐入不敷出,病的病死的死……便把奴婢卖了维持生计。”

        堂上在座的小太监们皆为穷苦出身,听到昀儿这番讲述纷纷想到家中艰难,一时间抽泣声此起彼伏。

        姜瓖暗自诧异的同时,感受到来自书案方向的犀利的目光。她故意低垂着头,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身体却因奔波一日一夜过度疲惫,强烈的困意向她袭来。

        孟凛听了韩云滴水不漏的讲述,反而增加了更多的疑虑。

        他的回答看似很真,却是全国各地的现状,如今就连京师周边的辖县也不例外。若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看他的身形和样貌,的确是八|九岁的样子,谈吐的细微之处,却远远超越堂上的其他太监,这才是令他疑惑的地方。

        孟凛再次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杂役,见她闭着眼睛微微晃着身子,像是睡着了……他不动声色地拈起棋盘上的白子,宽大的衣袖飞扬之间,朝着她的脸弹了过去。

        姜瓖迷迷糊糊中,被脸颊上突出起来的疼痛惊醒,脚下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她强行睁开模糊的视线,想要爬起来,可来自脑中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挣扎着逐渐失去了知觉。

        “方……洪!”昀儿推开桌子跑到她身旁,隔着衣袍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滚烫无比。他抬头看向孟凛,哀求道:“先生,方洪发着高热,奴婢想先将她送回去。”

        孟凛负手绕过书案,示意陵游过去看看,却被昀儿挡在前面,“方洪一向不修边幅,怕公公手上腌臜,奴婢将她背回去,没得弄脏先生的课堂。”他用力扶起脸色潮红的姜瓖,将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上,咬牙扶着墙站了起来,向孟凛点了点头,扶着她向外走去。

        孟凛抬手制止了想追上去的陵游,犹如无事发生那般,继续回到书案前讲完了这一课。

        待学生走光后,他靠坐在书案旁把玩着手里头的笼子,思索着昨日见到这孩子时,总觉得他很眼熟,却一直没有头绪。

        他敏锐的察觉到,那名假扮太监的女人总是偷偷看向这个孩子。

        韩云……八|九岁……读书识字……

        “陵游!”孟凛目光灼然地问道:“你是否觉得韩云的眼睛,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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