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隔壁那人太碍眼了。大家都喜欢和她讲话，跟她一起玩，送给她礼物，而这原本都是我的。老师也不想以前那样表扬我了，她夺走了我的人生，夺走了我的一切！求求您了，让她消失吧！]
[不过是下等平民，能来这里上班就是走大运，有什么资格跟我竞争？我希望艾瑞出个意外，最好能缺条胳膊断条腿，这样晋升名额就是我的，哈哈哈哈——]
[经理又挪公款。每天给大人物送那么多钱，却连个小费都不给我，吝啬得要死。不过是依仗妻子上位的蠢货，凭什么压在我上面？该死的，不舒心只会拿我出气，欺软怕硬的家伙！他真该死！死死死！]
恶意喃语在耳边低喃，愤怒、嫉妒、怨怼、恨意、各种情绪宛如黑色丝线，交织成无形却压抑的大网。
它们将黑发幼崽层层包裹，一层两层，隔绝外界其他感知。负面情绪笼罩充斥在周身，拉扯感染着他，企图让他加入其中，同化成为堕落罪恶的一员。
幼崽静静站在原地，冷眼旁观这一切，金色眼瞳倒映着扭曲压抑的景象。
他隐约有感觉，继续下去会放出可怕的东西。或者说，自己会变成可怕的东西。
但他什么都不想做，只剩麻木疲倦。
思维逐渐消弭，意志下沉、再下沉，理智逐渐被愤怒、贪婪、暴\乱等情绪占据。
他本能排斥抵触，却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看起来不太安稳，做噩梦了？”
隐隐约约，逐渐被同化异变的他，听到有声音响起。
与刚刚诅咒不同，这个声音很好听，磁性温和，如同冬日暖阳。
“不怕不怕，儿砸，妈给你唱首歌。”
……妈？幼崽眉头下意识皱起，但没成功。想要说话，却临时中断，不知道真正该说什么。
没等进一步深思，阵阵歌声传来。
声调奇异，歌词也很怪异，歌曲似乎是女孩和洋娃娃的故事。应该是很治愈的内容，不知为何却听得他心里毛毛的，精神随着音调七上八下。
终于等到歌曲结束，恶念重新回归而至。黑发孩童突然觉得，这些环绕的聒噪诅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柯巫召唱完《妹妹背着洋娃娃》，还意犹未尽，又开始哼《天使的房间》，下一首歌也想好了，就哼《嫁衣》。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弹幕缓缓打出这行字。
有什么问题？因为唱得开心，柯巫召没时间说话，直接在心里反问。
这些歌都是柯巫召在逃生游戏里跟鬼怪学的，绝对原汁原味，能把那些噩梦都吓跑。
以前觉得它们好听，柯巫召就逮着那几只怪循环，还与对方探讨改进意见，可谓把拜师学艺的认真态度展示极好。
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它们甚至不舍到痛哭，为了不让自己感受离别苦，即便伤感到哭也还努力抽搐着笑。
想想就让人感动。
【它们明明是因为你要走了，在那喜极而泣。】
【而且按照标准乐谱，你有93都不在调上。现在提升到94了。】
弹幕偷偷吐槽，但用的特小号字体和99透明度，没敢让柯巫召看到。
柯巫召回忆往昔，感叹人果然还是要多学习多掌握技能，现在唱歌不就用上了吗。
这不，小崽子眉头都舒展开了。
下一秒，小崽子眉头皱得更紧，整张脸皱成包子，然后猛地睁开眼睛，瞪大眼睛凶巴巴道，“闭嘴，很难听啊！”
嗯？柯巫召眼睛微眯，俯身凑到小崽子面前，轻轻戳对方肉乎乎小脸，用特别特别柔和的语气询问，“你说什么？”
知道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弹幕十分自觉地降低存在感。而幼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戳了，金色眼瞳猛地睁大，透着强烈的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能戳我？”
被这可以做成表情包的震惊表情取悦，柯巫召噗嗤笑出声，抬手扯了扯对方脸颊，被那软软触感电到，又捏了捏，然后又给另外一边脸来了遍，做到雨露均沾。
做完这些，他冲幼崽眨眨眼，表示我还能这样，你又能怎么样？
幼崽皱起眉头，心里升起奇怪情绪，让人挺烦躁的。因为心情波动，金色瞳仁收敛竖起，威压倾泻而出，周围气氛瞬间停滞。
啪嗒。
合金水杯从杯壁向内扭曲，呈现诡异的液体状，整个开始融化。
咚！
幼崽感觉头上一痛，猛地回神，颤颤巍巍搭上脑袋。
他居然被眼前女人敲了头？
没等缓过劲来，身子感觉一轻。
他居然还被拎了起来？！
“耍什么脾气？再闹腾我就把你丢出去埋沙里！还拿杯子撒气！打碎一个赔三个，听到没有？！”柯巫召冷声道。
幼崽气短，梗着脖子道，“凭什么啊？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祖宗！”
柯巫召说完，补充，“十月怀胎把你生出来的祖宗，也就是你这臭小子的妈！”
“你胡说，我没有妈！”
“那你怎么出生的？”柯巫召问。
“我，我……”幼崽磕巴，面露茫然。他不知道。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幼崽点头，“没错！”
“哇，那你好厉害哦。”
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
幼崽怒极，决心要跟这可恶的女人死磕到底，“我才不承认你是我妈呢！死了这条心吧，我没有妈！”
他猛地偏头，却在看清对方此时状态的时候，整个愣住了。
眼睛怎么红红的，像是要哭一样。
……莫非，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话？
突然把亮度调那么高干嘛，想闪瞎我当个没法使用的能力吗。
柯巫召揉揉眼睛，心里给弹幕记下这笔帐，准备继续跟小破孩掰扯。
“那个，你真是我妈妈吗？”
柯巫召抬眼看去，却见这个金瞳幼崽，正低头别扭地看向地面。
“当然！骗你我是元宝！”我爱元宝，我愿意变成它。
元宝是什么……
幼崽疑惑，但不想显得无知，只继续问，“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我爸呢？”
“他啊……”
柯巫召沉吟片刻，手里放下幼崽，心里让弹幕赶紧把亮度调到最高。
被刺激地微微偏头，一滴眼泪便落了下来，晶莹剔透，却无比苦涩，“你爸爸他，他为了保护我们……我现在只有你了……”
所以是死了吗。
这回轮到幼崽沉默了。
“你别太伤心。”他干巴巴道。
“我知道。我还有你，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柯巫召闭着眼睛，深呼吸让自己哽咽得更自然点。
没有恶意，对方没有理由欺骗自己，骗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幼崽狐疑，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他想了想，主动坦白道，“其实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大概失忆了。”
说完，定定注视着柯巫召，观察对方的反应。
“怎么会？医疗仪显示没有问题，莫非是其他……”
柯巫召先是惊慌，然后像是想起来不适合让孩子知道，勉强笑着道，“没事，一切有我呢，妈妈会想办法的。”
视线满是爱怜与心疼。
表现似乎没有问题，但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劲。犹豫几秒，最终，幼崽选择相信理智，收起怀疑跟着道，“我也会罩着你的。”
他嘴唇蠕动下，没能将那两字称呼说出口，只能随便找个话题。“那个，我叫什么啊？”
柯巫召眨眨眼，脑子里疯狂搜寻可以用的名字，无数文字在脑海掠过，又被毫不留情地pass。
作为他柯巫召的儿子，名字必不能普通，要有一气呵成一脉相承的气质和霸道。
突然，他想到最初见到幼崽的情景。
沙漠中央，漫天黄沙遮天蔽日，宛若末日黄昏。而对方所处的位置，无数尘沙皆数避让。
柯巫召眼睛一亮，拉起幼崽小手，眼睛满是深情爱怜。
“当初起名的时候，妈妈翻了无数文字，想了无数次才最终决定下来，代表我们对你无限的期望与祝福。”
幼崽点头，不自觉跟着严肃起来。
“你的名字叫，沙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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