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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角


  两人尾行一路跟到周家落脚之处,还是老法子,捞开瓦砾倒是让两人双双一愣,床帐垂摆,身形绝踪,烛火映照下,一场春日宴别开生面。

  “周家主,真是老当益壮好雅兴啊!”盖回房瓦,女子娇吟声犹然在耳,秦珩似笑非笑,黝瞳定睛,唇角勾划。

  两张平凡的面孔定定对视,周身气氛氤氲旖旎,两人仿若结界加身一般安然自若。此等红尘香艳事,不若换得一酣眠。

  揽过顾隽划空而去,回到众人休憩处秦珩越过顾隽时留下一句。“初听壁角竟是与顾兄一道,吾幸甚”。言罢旋身离去。

  徒留难得一脸错愕的顾隽微恍一瞬,便各自回房了。

  月华盛放,星辉漫天,牖映青衫影,烛火爆灯花。人影摇曳,单髀撑肘,慵态极妍。

  顾隽素手微摆,烛火骤灭平静无风。院中老槐枝舞叶跃,石板苍影苒苒。树荫阴翳处缕缕玄气,明暗撩动。

  隔壁房中秦珩静立窗畔“公子算无遗策,吉克、赫连二家历来同气连枝,如今吉克俊杰撇下赫连易,已经搭上了穆仲渊那老狐狸的破船。”

  “虽是表面上看不出来,可实际今日递话给穆仲渊的就是他,在穆仲渊提出散派入伙,吉克俊杰还同他人一起抵制时,戏倒是做的足。现在看来世家这三足鼎立已经名存实亡了”。

  秦珩负手凭栏远眺重峦叠嶂,忽地忆起门廊二人分别时,顾隽的满脸错愕唇角微勾。

  好心情的问到“你觉得穆家哪来的底气,觉的他穆家易定能渔翁得利,还要拉着整个大齐入局”。

  察觉到自家主上的明快,严征趁机详询“请主上明示”。

  “新帝年少,亲政无权,诸王势大,不臣之心久矣,迟则生变,这老匹夫无利不起早,只怕找已经找好了下家”。秦珩示下,也不多言。

  严征心领神会,那穆仲渊定是联合藩王,所图甚大。风卷牖帘,房中空余俊伟身姿。

  一夜无事,众人过早聚做一处。

  柳长风率先开口“岳麓之行不急于一时,众世家当务之急是寻得慈心谷相助,漫山瘴气毒雾着实棘手,跨越天险的工事材料也需要尽心筹备。”

  柳家公子望了望众人继续说“岳麓群山,数万有余,更遑论地宫危机重重,若想有所获益,此行必须准备万全。”

  说到此处望了眼虞绾意有所指“穆家主昨日定下,于霜降之期共赴岳麓,不知各位是何打算?”。

  听到这话,魏延临率先说出自己的打算“此次工事原料匠人皆由魏家牵头,在下需先回南陵,不能与各位同行了,只是延疏你是什么打算?”。

  听到兄长不与众人同行,延舒心下明了,他定是要做抉择了,一头是相伴多年有恩养之恩的顾先生,另一头是多年未见的至亲兄长,少年一时语塞陷入两难。

  “延疏,你离家十载,如今你长大了,应该回家了”。顾隽轻道。

  “先生?”。魏延疏立于顾隽身侧,听到先生这番话,双目狰红满脸隐忍“先生不要我了吗?”。

  克制的孩子总是让人于心不忍,顾隽拉过少年,抚了抚魏延疏发顶“无事的话,常回来小住”。

  魏延疏到底是少年心性,瞬间破涕为笑点头应承。

  顾隽回望着少年笑靥,因果聚散早已注定,某些人、某些事注定只是前行路上的某段风景,惟愿,春光无限好,君万里鹏程。

  “先生大恩,我魏家铭刻肺腑。”魏延临快步上前,正色奉揖。离别的伤感气氛凝滞,厅中众人皆不言语。

  柳长风见此率先打破沉默,满眼希冀的凝视黄衫姑娘。醉翁之意昭然若揭“家中诸事无需我一小辈操心,所以我无需回宗,虞姑娘,你如何打算的?”。

  “先生何处往,我便何处去!”。虞绾面向顾隽脱口而出,神色欢快。

  柳长风见并无任何进展,转而面向顾隽询问“不知顾先生可有决断?”。

  秦珩见此一锤定音“顾兄可有打算?如若没有,此刻正值李白桃红,春光大好之际,不如与愚兄一道结伴同游!”。

  按理说二人经历那晚梁上秘事,应当是尴尬至极,而今看来都是两个心大的主,仿若无事一般,无人提及。厅内再次陷入静默。

  见顾隽不做反对,秦珩拍板定案“那便如此说定了,既要去往岳麓,且为时尚早,我们便由上宁出发,至于具体行程,且行且看?”。

  柳长风不禁面上一喜,总算有人出了个章程,“秦兄高见,此法甚好!”。

  厅中无人异议,出行之事敲定,虞绾严征与魏家兄弟互道离别,便主动外出采买一应物件。

  柳长风一介世家公子本与此事无关,奈何想与佳人亲近便自发凑去,厅中众人顿时尽数散去。

  由于不日便要分别,魏延疏见人数骤减,满腹心事不发一语,只是凑到顾隽身旁,为顾隽续了一盏热茶。

  “此次归家,望你能够出孝入悌,勤恳上进,切不可怠惰因循。”顾隽执起茶盏温言细语“延舒大了,我很快慰”。

  越是难舍越是听不得这般言语“先生,我舍不得你,我还未您去杏林摘杏,还未同后山宝倌道别,还未...呜呜呜”魏延疏略带哭腔,如鲠在喉难以继续。

  半大孩子心怀赤诚即便心有挂牵,到底挂的都是玩乐之事,但话语中的难舍之意,令听到的人都是心头一酸。

  就算是冷静如顾隽,也难得伸出右手,轻抚少年发顶一言不发,时间会冲淡一切不舍。

  等到魏延疏心绪平复,双眼通红,面上泪迹半干,鼻息瓮动间,一透明液泡瞬间鼓起,红晕自耳根攀沿。

  呼出一个鼻涕泡泡,少年羞恼至极,稍稍才得到疏解的情绪,瞬间崩溃,霎时间嚎啕大哭,让人劝慰不得。

  秦珩在旁边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俊不禁,大笑出声,魏延疏听到笑声,心防大崩,哭得更凶。

  在顾隽的示意下,魏延临三步作两,楼起少年,对顾隽等人颔首示意翩然离去,此去一别,务必珍重。

  人都走了,顾隽冷淡的瞅了一眼一旁毫不收敛的秦某人,后者立马捂嘴忍笑。

  魏家兄弟离去,偌大的客厅终是只余秦顾二人。

  秦珩满脸戏谑“阿隽...,宝倌是谁啊?”。

  一如既往无人接话,周遭寂静,气氛瞬间越发冷凝。

  外出采购归来的虞绾,听到询问立马接过话头“秦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宝倌...哈哈哈,宝倌是只傻鸟”。

  千里之外浮名峰顶,鹤唳长空,惊怒羞愤,徒留空中两片鹤羽随风旋动。

  “哦?宝倌这名字,倒是少有耳闻,哈哈哈当真有趣!”不知为何秦珩这厮似被戳中笑穴。

  竟又是大笑不止,眸眼中不禁涌起几分水汽。

  春光明媚,宜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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