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

　　“人生得意须尽欢，顾兄，你当多笑笑，不然多暴殄天物，可惜了这倾世绝色”。堪比妖孽的俊朗男子言笑晏晏。

　　此话一出，倒是引得一众围坐之人将目光投向，焰光明灭间更加惑人的二人恍惚不已，心底直呼妖孽。

　　“可惜了，此处若是有酒，当为人生幸事啊”秦珩之语众人也是一脸认同，山中夜凉用些酒食的确能缓解寒冷。

　　秦某人思及此不由偷瞄了眼身形单薄，轻装薄衫一脸淡漠的顾隽。

　　虽已是春深时节，可谷中夜深凉澈。凉风带过，还有几分凌冽之感。众人赶紧添了新柴火，还想规劝顾隽进到车轿中安寝。

　　忽闻峭壁嶙峋之上树影窸窣，巨响阵阵，风驰电掣般越发靠近，片片青叶璇璇飘零，时静时动。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柳家护卫一众手扶兵刃，蓄势待发，气氛犹如十月霜冻，僵持不已，唯秦珩顾隽二人静坐以待。

　　“安心”。自始至终从未开口的顾隽安抚众人，目视火堆继而道，“既来送酒，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了，顾家公子怕不是吓怕了失心疯了吧，这是在同何人言语。

　　随着树枝摇动，哒哒作响片刻，石壁暗处一只小猴儿，露出真容，双颊通红，吱吱两声，打量了一众人稍许。

　　那小东西最终瞄向火堆旁此行的目标，试探靠近两步，走的摇摇晃晃，怀中小心翼翼搂着个物件，乍隐乍现看不真切。

　　在众人的呆愣中，猴儿越发靠近，防备之意不曾消减分毫。行至顾隽身旁，才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方，显然瞧着有些年头的陶罐。

　　微醉的猴儿晃晃悠悠扶着顾隽的膝头，将酒盅递了过去。

　　“给我的？”顾隽眼底一柔，伸手拂过猴儿额顶。

　　“吱吱”猴儿满心欢喜，喜不自胜，对眼前之人亲近更甚，只觉周身气息舒适异常，除了与亲母同处，再无这般快意，偏头轻蹭，撒娇之意明显。

　　众人瞧见顾隽手中陶盅，眼中一热激动喊道“猴儿酒，这，这可是猴儿酒”。柳家众人惊疑不定。

　　顾隽将酒递给身侧秦珩，秦珩先是一愣，随后温言笑唤“顾兄？”。

　　“分了”。顾隽声音清悠，但相较之前，明显柔了几许。

　　秦珩定眸瞧了身侧之人，让严征与其他人一道分了酒，还不忘给顾隽斟了一盏，递了过去。目光扫过一眼醉态萌生睡于一侧的猴儿。

　　顾隽瞧了一眼并不接过，倒是旁侧虞绾笑着接过，就着酒盏洗了洗杯沿，复打开水囊如是一番，重新斟上清酒，递了过去。

　　这回顾隽道谢接过，轻尝细品好不惬意，似乎以此令秦珩吃瘪心情大好，唇角似有若无牵起些微弧度，稍纵即逝。

　　秦珩一阵挑眉，心道这是嫌弃我了，真是龟毛。

　　无意间瞥见那抹清浅笑容虽极为浅淡，但仍被秦珩捕获，心中郁结一扫而空，惹得秦珩不由得心绪大好，笑容缱绻。难得，你竟会笑。

　　众人分得猴儿酒也算是能得一夜安寝，勉强抵御住山涧湿冷。次日醒来，天已大明。

　　猴儿乖巧坐卧顾隽膝侧，眼珠咕噜不断，好奇四周打量，防备不减，也曾有人尝试逗弄，均得了猴儿龇牙舞爪回应，以至于无人造次。

　　顾隽醒后瞟见身侧乖顺猴儿，爱怜抚摸柔声道“好酒，性甘味美，多谢”。

　　猴儿灵性十足，大致是懂其意味，也许是窥得眼前之人，星光熠熠的笑眸，心情更好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看了眼天色，顾隽见此继续道“我要离开了”。

　　猴儿听闻此言霎然僵立，瞬间垂头丧气，情绪低迷。

　　“你若愿意，便前去浮名山，找一只白鹤，他叫宝倌，同他一道，等我归去”。顾隽轻轻说与猴儿听。

　　到底是猴儿心性，单纯的紧，听到这话，仿若五六月间的娃娃，说风就是雨，说晴就是阳。吱吱乱颤，欢欣之情就差口吐人言了。

　　众人目送猴儿一步三回首的离开，秦珩心道，顾兄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惊喜，令在下这般期待。

　　到底只是一面之缘的猴儿，虽说有一酒之恩，到底也不是多深厚，秦珩率先打破这离别愁绪“顾兄，宝倌真是只鸟啊，哈哈哈哈”。

　　这人笑的前俯后仰，忽然又想到猴儿去了顾隽住处，岂不是以后有喝不完的猴儿酒。

　　秦珩咂咂舌，唇齿间酒香，回味无穷“欸!我说顾兄，日后我可要经常寻你，讨这猴儿酒来吃”。

　　秦珩稍稍提及日后，便突的情绪一沉，沉吟一晌，情绪中闷吞不易察觉。

　　千里之外，宝倌又是一个哆嗦，不是春天了吗，怎生得还这般寒凉?

　　全程目睹此情此景的柳家一众，看待顾隽的眼神更加讳莫如深。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只是接下来行程中招呼顾隽越发热络。

　　有诗曾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即将抵达首个富庶之地，孟川古湘蜀地界。自来占据群山峻岭，天险平原之地，易守难攻，六大世家的邹家便于此发家。

　　路经此地，一行人中对风土人情最为熟悉的柳长风，自发介绍起来“孟川最出名寺院的就属这香积寺”。

　　“世人皆传此寺灵验世之少有，且多为名家之求尤甚，故而香火鼎盛，盛名在外，前来上香还愿之人络绎不绝，故取名香积寺”。

　　“既然有缘来此，后山桃花繁盛，不若大家一同前去，也好看看这山寺美景”。

　　柳长风擅长此道，那必然要一吐为快，介绍完毕，便将眸光投向一行间唯一姑娘，尽是温柔缱绻。

　　柳家随行听出柳家公子的醉翁之意，一脸揶揄，一个劲附和，与这边秦顾四人大相径庭，旁的不说。

　　单论藏于顾隽身侧躲清静装傻充楞的虞绾，一脸事不关己看热闹的秦珩，随时欲乘风而去，就算自个开坛建庙也不乏信众的顾隽，还有外围静观其变的严征。

　　各个上香之意皆无，不过既然来此，便也入乡随俗，一众人等跨越山门，登山奔寺而去。

　　柳家众人不免凡俗，跨入大雄宝殿后再僧人接引下，虔诚的对着一众神佛一通参拜，神色间满是希冀，看得出是定然是那诚意十足的信众。

　　罗汉菩萨百态万象，或怒目而视、或悲悯慈善、或逍遥自得、或冷淡傲然十分灵动。

　　在满殿或许愿、或还愿、或参拜、或解惑、或布施的人中，四人突兀至极，且不论为首的两位卓然公子。

　　跟从的姑娘也是姿容迤逦，引得香客频频侧目，沙弥中也不乏偷瞧之人。再说严征肃面峨立，威慑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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