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九层妖塔
一入金塔，四面的金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四面壁画上画着都是一些长相奇异的妖魔鬼怪。
在他们进塔的一瞬间，壁画上的魔物居然发生了变化！每一个妖魔的眼珠都齐齐的对着他们转了过来。
“佛法参杂着妖法，此地有些诡异，门主，小心一些。”巴也握紧手中的圆月刀，闪身挡在李存礼身前，小心谨慎的向前走去。
“嗯，舍利子和心脏应该在塔顶。”楼梯弯弯曲曲绵延不断。在塔顶，他感受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柔和力量。李存礼仰头望着塔顶，心中默数着。
一层两层总共居然有九层，越往上越是一片漆黑，浓浓的黑雾从顶上弥漫下来，将他们包围其中。
黑雾接触到壁画的一霎那，壁画上的妖魔居然眼睛居然齐齐的泛起红光。
这根本不是壁画，这是镇妖的地方！他们要从墙壁上出来了！李存礼握紧手中的剑，冷眸一眯。
腰畔的小香包一震，一股纯净柔和的力量护住了他们的身子。借着小白的灵力，巴也的身子渐渐有了实体。
塔中突然出现两个生人，四面的邪魔争先恐后的从壁画之中爬出，他们包围在中间。
李存礼和巴也紧紧贴着后背，手中紧握着自己的武器。手微微在颤抖，说不害怕也是假的，这可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不是人的东西。
“门主，巴也与您多少年未曾并肩作战了，巴也，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跟着您。”巴也微微侧头，视线扫过李存礼的脸。
“来生，我们还是兄弟。”李存礼唇角轻勾，眼中却满是感伤。两人点头相互示意，眼神变得肃杀而寒冷，提剑对着邪魔便冲了上去。
满地都是魔物的残骸断肢，连着闯了几层塔，李存礼不禁感到有些疲惫。
此处不对劲，从进塔开始心脏就想被捏住了一般喘不上气来。软剑刺入地面，他坐下身倚靠着剑柄微微缓了口气。
为何有种怪异的感觉？他知道人形魔物妖丹在小腹中间那块，方才面对着不成人形的妖魔，他的眼睛跟开光了似的，居然透过他们的躯体看到了他们的妖丹，所以下手才能如此轻松。
李存礼细看着自己的手臂，他受了不少伤，身上多处被割开，伤口却在没多久后就愈合如初。
李存礼侧头看向身后的巴也，他也受了不少伤，伤口也在慢慢的愈合，治愈速度却远没有他快。
心跳莫名的停了一拍，无名的恐惧将他包围。李存礼解下腰畔的小香包，当看到里面妖丹的时候瞳孔一震。
那颗乌黑的小妖丹，不知道何时被换了。他握着手中金色的妖丹，手不禁微微颤抖。
熟悉柔和的气息，隐隐约约还有一只小狐狸的精魄在妖丹中盘旋着。小白居然挖出了自己的妖丹！她自己要怎么应战啊！
巴也察觉到他发现妖丹被替换，眉头蹙起，眼中有着悲悯之色，正想要开口，李存礼提起剑，身影一闪，竟然闪身直接冲向了下一层。
“门主！”巴也一惊，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
第八层了越上面的妖物会越难缠吧？可是没有时间了，要尽早解决才是小白还在外面等我呢。
他轻盈落在台阶上，见到眼前的景象，眼睛不禁微微睁大。
四周密密麻麻的树藤中将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女子缠绕其中，只看了一眼他便觉得此人好熟悉。
“小白？！”李存礼冷眸一眯，却感觉不到任何异常，熟悉的异香，真的是小白的气息？可是小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呢？
巴也落在他的身侧，冥灵的眼睛，和人看到的画面不同，“镜妖？！”
那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当目光接触到镜面的一瞬，镜中反射出一个黑衣男人来。浑身是血，身子被强大的力量的扭成了麻花。
这是他死前的样子？！巴也眼睛惊恐的瞪大，手中的圆月刀一下落了地。
“巴也？！”一声清脆武器落地的声响，李存礼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侧头回望着身后的巴也，身后空荡荡的一片，已不见他的身影。
“巴也？”李存礼再次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塔内回荡着，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存礼好疼快来救我”听到他的声音，被藤蔓紧紧缠绕着的小白发出低低的痛呼。
“我这就来！”李存礼蹙起眉，眼中满是心疼，一身白衣轻飘飘向她而来。
镜妖唇角浮现一丝冷笑，等待着李存礼的靠近，一击将他毙命。
李存礼的脸近在咫尺，琥珀色眼眸中的温情却一下化为了浓浓的杀意，他薄唇上扬发出一声冷笑，软剑竟然是直刺她的小腹！
“你！”镜妖闪的不算慢，小腹破开了个口子，妖丹险些被剜出。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白衣男人。
“妖物，你不配用她的模样。”李存礼微微低头，冷冽的丹凤眼眯起。
小白怎么会喊自己救他呢，若是真的小白，早让自己快些跑了，她是不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的。
但是，她们两个真的好像一颦一笑，眉目之中俏皮带着一丝妩媚，这是镜妖？为何连身上的味道都能一模一样？
恍惚间，让他感觉小白就在他的眼前，面对着面前和小白一模一样的她，李存礼居然有些下不去手。
“一模一样对吧？”镜妖掩嘴轻笑，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玩着。
连这些小动作都一模一样吗？！李存礼不禁有些诧异。
“我被收入主人门下开始，便被要求办成她的模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受到过严格的训练，若是在办她的时候，出了一点差错，让我的主人有了一点不舒服，我就会收到惩罚。与我一同，八个镜妖，只有我活了下来她们都因为办她不像，被打散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了”镜妖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手指猛然用力，将自己的脸抓的血肉模糊。
“一切的源头都是她我们才遭遇不幸。也是因为办成她，我才知道，如修罗一般嗜血暴力的主人，还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我真的好嫉妒她啊，主人如此爱她！她居然如此不知好歹！真是该死。”
这个妖怪什么毛病？你和无忧的过往，与他何干？李存礼眉头不耐烦一挑。
面对着眼前和爱人一模一样的她，真的会扰乱他的心神。李存礼静静听着，扯下自己的衣摆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主人说了把你杀了他会待我如她一样的好，哈哈哈，所以，你快死吧”她话音还未落便被削去了舌头。
“你很吵。”听不到和小白一模一样的声音，李存礼心里才安定一些。他的小白还在外面等着他呢，岂能在这浪费时间。
眼睛蒙上，靠着小白的妖丹，他看得到简单的轮廓，整个身子空荡荡的一片，她为何没有妖丹？！
李存礼微微一愣，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攻击何处，软剑缠绕上她的脖颈，轻轻一划便将她的头颅斩了下来。
眼前的人身子已经支离破碎，却有股奇异的力量将她四分五裂的身子重新聚集了起来。他已经试过全身了，此妖妖丹究竟在何处？！
地上的圆月刀凭空飞起，直直扎入了藤蔓之后的墙壁之上。
“门主！她的本体在藤蔓之后！”巴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嗯。”李存礼微微颔首，眯起眼睛，隐隐看到墙壁后散发着淡淡金色的光泽。
他闪身而上，离着铜镜不过一尺距离，胸口忽的一疼。四面的藤蔓如活了一般齐齐刺向了他，穿透了他的五脏六腑，竟然将他死死的定在了原地。
“哪有那么容易杀我呀？”镜妖已经恢复了人形，慢悠悠的走在了他的身侧。摘下了他蒙着眼睛的布条，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脸。
“这双眼睛真是好看，一个凡人，居然拼尽全力为她，你真的很爱她。”镜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妒忌。
“你先走一步吧，她也快来陪你了，我感受到了她已经穷途末路，你若是死了，她也不会独活的，到时候啊，陪在主人身边的，只有我了哈哈哈”
镜妖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从他手中轻而易举的夺下了剑，对着他的脑袋削了过去。
“我岂能死在这她还在等着我。”眼皮越来越重，李存礼看着眼前小白的脸，意识逐渐模糊。
剑刃已经落在了他的脖颈上，镜妖怎么努力却砍不下他的头颅，甚至没有出一点血！
李存礼猛然睁开眼，居然是双血红色的眼珠！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腰畔的香包一震，那颗妖丹居然直接融入了他的身体。软剑如同收到召唤了一般从镜妖的手中飞出落在了李存礼手中。
李存礼居高临下注视着她，脸色阴冷的可怕，他歪着头，眉宇间居然有着强大的震慑力。
“怎么回事！”眼前的人一下化为了一个修罗，镜妖竟然不知不觉的颤栗了起来。
～
无忧站在高塔之上，垂眼看着脚下熙熙攘攘的闹市，万家灯火通明，繁华而喧闹。
来来往往的行人，欢声笑语一片，他远在高塔都听得到，他却与这热闹喧嚣的氛围格格不入。灯火阑珊，只有那火光才能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
师父从不许他靠近人间，只许他站在高塔上远远眺望着。
满街都是穿着华丽的“人。”面目丑陋而狰狞。他感觉不到任何妖气，一股呛鼻的腥味让他皱起了眉。
“人？”无忧喃喃开口，这便是人？为何，他眼中看到的人，长相竟比妖魔还丑陋可怖？
遇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无忧下意识的往身旁靠过去，“师父，这是为何？”身侧空空荡荡的一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回应他了，他的师父，已经死了是自己亲手杀了他。
他合掌闭上了双眼，表情宁静而祥和。“阿弥陀佛。”他转过身去，一身白衣淹没在茫茫夜色之中。
茫茫人海中，一抹纯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无忧停住脚步，侧头回望着。如此纯洁无瑕的灵气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是之前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小狐妖？无忧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眸微微有些放大。
她居然长大了不少，与之前不同，她已经修成了人的形态。他可不懂人类的美丑，只是看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出了神。
她躲在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满街的人，眼里居然有着憧憬的神色。
她在憧憬什么呢？想做人？无忧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悄然的靠近了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娘，我要这个，好不好？”一个孩童拉着母亲的衣角。那位母亲轻抚着孩子的头，看着他就像看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眼神如此疼惜宠溺。
无忧目光转到她的身上，微微蹙眉，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共情。在她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孤寂感，这点，他们还真是很像呢。
“天生异类，受了不少苦吧？”无忧轻声喃喃，垂下了眼帘，他亦是如此。他对于生母毫无印象，也不明白为何会将他丢弃。
那天，大雨倾盆从碎裂的屋檐落进破庙，在青石板上凝结成了一层水波，借着水光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与常人不同，他的额间居然长着一只金色的眼睛！
“你与常人不一样，你身上肩负着巨大的使命。”印象中的师父总拿这句话骗着自己。
他听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涌起无名的火，当看着那张和蔼慈祥的脸，无忧压下心中的怒火背过身去，“知道了师父。”
他的世界，只有师父一个人。师父不许他出树林，他曾偷偷的靠近过人间。却被那些长相怪异的“人”吓得回了山，奇特的是，那些丑陋的人居然看到他脸色也吓白了，真是有趣的紧。
他也想要玩伴，随着师父一起降妖除魔，他看到了和自己一般大孩童模样的妖物。
他曾经试着和妖物打交道，只是轻轻伸手握住了它的手臂，它的手臂居然就被他一不小心折断了。那妖物疼的面目狰狞，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喊。
是从那时开始吧，他发觉自己听到别人痛苦的呼喊心中会特别的安定感。
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从未有过的兴奋弥漫至全身。杀戮让每一天都浑浑噩噩的他，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
无忧回过神来，小狐妖早已经不见。无忧缓步走到了她方才呆过的角落，他蹲下身，发现青石地板上竟然有两滴晶莹的泪珠。
那时对她，还是同病相怜的感觉吧？一直没有伤她，对着她的身世开始有了一丝好奇，不惜耗费了很大气力窥探了她的过去。
她的身世经历甚至比他还坎坷，他的身边还有师父，而她无依无靠只有孤单一个人。被同族人欺凌差点死去，被硬生生扯掉尾巴逐出族群。
年龄还尚小，没有自保能力的她活的很谨慎小心，既要要躲过妖族，还要躲过修道之人的追杀。
为何对她，会心存怜悯呢？无忧也十分不解，是因为他们同为异类，所以对她惺惺相惜么？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远远的跟随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慢慢变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小狐妖。
奇特的是他的杀戮欲望居然被压制了下来，只是每天远远看着她，便觉得岁月静好。
他幻想过无数次他们相遇的场景，却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直到那天，她遇上那个书生开始，事情就偏离他的设想。
他一直圈养的小狐妖，居然对着那丑陋的东西一见倾心。
儿时无人关爱，当一有人对她有一点点好，她就会百倍偿还，全心全意的对待他。无忧闭上眼，许久未动过的杀戮欲望再将翻涌了起来。
得让她害怕人类才行。他只是这样想着，只是挑唆几句，那个懦弱无能的书生便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男人，怎么配的上她？
那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脏。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不可置信的瞪大，晶莹的泪珠从她美艳的脸颊滑落，她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她落泪，无忧空荡荡的胸腔中，居然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从这一步开始，他与她就彻底没了可能。若是早些现身好好待她，她也会百倍的对着自己好吧？
后悔，无奈，她的身体已经逐渐冰凉。那个书生跪在她的身侧，嚎啕大哭着。
“沐白，对不起我其实很爱你”书生嘴中吐出一句句让人反胃的话语，眼泪虽是在滚落，在他眼中却没有一点悔意。
相隔不过50年，他的小狐妖又出现了。书生一死，他立刻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看着掌心的符文，无忧笑的很是得意，他的小狐妖岂有这么容易死去呢？追随着她的气味来到了洛阳。本想借着监国力量找寻她，却在宫殿上遇到了那个男人。
上将军李存礼，一身白衣，气质不凡，他的腰侧还挂着她亲手绣的小香包。那个男人似乎知道她的身份，并且在一开始就对他起了警惕心。
通文馆内，是他第一次和她见面，她现在居然化为了一个可爱少女的模样。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他，满脸的好奇，而眼眸深处却是刺骨的寒冷和厌恶。
她似乎和之前不同了？50年前那次致命伤，让她的灵魂一分为二。白色的柔弱善良，红色杀戮暴力。
无忧不禁有些欣喜，原来，她内心也有如此杀戮阴暗的一面。他俩，也可以是一路人。
之前的她纯净的同小仙女一般一尘不染，让他不敢靠近。若是将她逼成了魔和自己一样也未尝不可。
从那时开始，他的心态就已经发生了转变，一边贪恋着她天真明媚的样子，一边又想将她逼的堕魔。
拉着她沾满鲜血的小手，将意识全失的她拥入怀中，两个人携手杀戮岂不是更快活？
折磨着她的心智，扰乱她的心神。这次这个男人格外的难缠，几次施压恐吓，他都未曾退缩分毫，总是挡在她的身前护着她。
真的让他好不爽无忧几乎癫狂。她极其依赖他，他用尽全力护着她。两个人当真如此般配。
“罢了，那就好好折磨你们吧，看着你俩痛不欲生，也很有意思呢。”比爱更深入骨髓的是恨吧？苏沐白那就让你牢牢的记住我，生生世世记着我。
无忧勒紧她的喉咙，静静凝视着她的脸。看着为保护爱人不顾一切堕了魔的她，他的眼眶中居然渗出了泪，这若副拼命的样子，若是为了他该多好？
“没人教我如何去爱一个人，你可以教我啊？我对你已经很仁慈了”无忧语气中居然带着祈求，小白勾了勾唇，发出一声冷笑来。
“小妖怪，既然不肯从我，那我送你的礼物，我也要拿回来。”无忧掐着她的脖子，轻而易举的将她提了起来，金眸中的伤感渐渐化为肃杀。
小白浑身已是血红一片，四肢也软软的挂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带着深入骨髓的恨。
“好”这样的眼神，真的刺痛了他。无忧挥手甩袖，将她的一截尾巴斩落了下来。
小白身子猛然一紧，漂亮的狐狸眼因为疼痛而瞪大，一股血腥味从喉间弥漫上来。
她一口血吐在无忧的脸上，断尾落在他的脚边，小白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身子瘫软歪着头就晕了过去。
晶莹的泪珠从无忧的眼角滑落，他在下手的一瞬，便已经后悔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无忧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擦拭着她沾满血污的脸，已经疼的晕厥的她，此刻依偎在他怀中，如此乖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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