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也许他们不曾活过
军历2514年6月28日。第二星域，菲尼克斯州。
龙启从带着妹妹龙帝月，和黑牙，唐火儿，清梦霜几人搭乘着鹈鹕号，抵达了下层城市。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实际上，这大概是龙启从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这个“世界”。
细想的话，整个联邦何尝不是如此呢？上层的少数人，把持了世界多数人的财富。多数人生来就活在黑暗中。
一生都没有见过光明，自然就能忍受黑暗了。
龙启从心情有些复杂。鹈鹕号降落，龙启从戴好防毒面具，走出机舱。
空气中的可入肺颗粒物，浓度相当可观。如果它不那么危害健康的话。朱棣大概是因为这里环境太恶劣，不愿意来吧。
在这里生活三年，龙启从还没有来过这里。长期以来，确实对这里有着不小的好奇心。好奇什么？
迦南一附中的纨绔圈子里，流传了太多这里的故事。有的是都市传说，有的据说是他们的亲身经历。
龙启从答应了朱棣，不干预他人的命运。
确实，要是说着什么拯救，或是别的什么高高在上的话，无论行为，无论动机，单纯那种姿态，就让人不舒服。
龙启从不喜欢，被朱棣叮嘱之后，自然也不会去做。
以傍观者的姿态，在城市里游荡起来。龙启从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城市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不但不像想象的一样荒凉，相反还显得异常繁华。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龙启从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两个词。灯红酒绿，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实只是灯光红绿比较多。
霓虹灯而已。
酒，似乎没有如何看到。这种城市，酒精 这种麻痹神经的良剂不来，等着神经成瘾类的药物，来挤占生态位么？
不过，很快。
龙启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里并非是没有酒吧。只是单纯的消费不起，酒精的酿造需要消耗大量粮食。
在生产力低下的社会，酒是相当奢侈的消费品。
龙启从找了几圈，还是找到了一个了酒吧。而且，看上去生意也不太好。这样看，恐怕就是有神经成瘾类药物，也无法打开市场。
消费不起，便不会有。
不顾一切的消费成瘾药物，最后饿死了。消费人群没了，自然便不会有市场了。
酒吧里，龙启从也逛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人气，龙启从也没有确认到，不法交易的情况。
只有够穷，就不会有成瘾药品交易。
龙启从一时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总感觉，这似乎有些悲哀。离开酒吧之后，龙启从一行人继续在城市里游荡。
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衰败的景象。城市的巷道里，终日笼罩着一层黑色的迷雾，散发着紫色的恶臭。
就是那种肉眼可见的恶臭。
虽然有防毒面具，但是龙启从打死也不想进入那种地方。继续游荡，寻到了一片废墟，火焰还没有熄灭。
一圈黑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即便空气中的杂质已经被过滤，龙启从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异味。似乎皮肤都传来了灼烫感，似乎？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错觉，而是真实情况。
唐火儿和黑牙都察觉到了不对，连忙拉着龙启从退开。一番调查之下，才大致明白了原因。
这里是一个化工厂，发生了泄露爆炸。空气中弥漫的是，强腐蚀性的化工品。
龙启从明白了，这里就是昨天看到的那场爆炸火光来源。龙启从有些疑惑，上层的城市其实还是很高的。
眼前的废墟，看上去也不算大，能产生那么大的火光，连上面都能看到。
看上去？
龙启从一愣，这只是看上去而已。
“黑牙，带我到上面去看看。”
黑牙点点头，一步上前，抱起龙启从。双腿微屈，纵身一跃，抱着龙启从跃上了几十米的高空。
随后，灵力释放。黑牙抱着龙启从，保持长时间的滞空。
此时此刻，龙启从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投过厚厚一层黑色的迷雾，正片港区一般的地方，化成了废墟，出现在龙启从的面前。
废墟一直延申到迷雾的远方，消失在肉眼的可视极限。
龙启从陷入了深深的惊愕之中，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黑牙依然保持着滞空，过了许久，龙启从都没有什么反应。
黑牙开口询问道。
“主人？”
龙启从没有回答。
“主人？”
“嗯，下去吧。”
黑牙点点头，散去灵力落回地面。稳稳得将龙启从放到递上，龙启从半天没有说话，黑牙准备开口询问，却被唐火儿拦住。
唐火儿微微摇头，示意黑牙不要打扰龙启从。
龙启从还处在惊愕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处废墟，不过只是厂区的一处侧门。这个厂区都已经化为一片废墟。
零星的火焰，仍然在燃烧不止。
废墟周围的整片建筑，都被严重损毁。大概是这种损伤，太过符合环境，致使一开始竟然直接忽视了这种损伤。
“走，我们进去。”
龙启从开口说道，说完，便迈步向废墟走去。
龙帝月没有丝毫的迟疑，快步跟上。黑牙见此，便立即跟了上去。唐火儿和清梦霜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空气中弥漫着强腐蚀的气体，那便只能使用灵力将皮肤同空气隔绝开来。防毒面罩的性能还不错，还能有效的依靠，省去了不少的气力。
可以看出来，这大概是一个化工厂区，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爆炸。
行走在里面，一幕幕无不触目惊心。几乎每一处都能见到不明的碎片，仔细辨认还能看出那是人的躯体。
烧焦，碳化。
横七竖八，撒得到处都是。龙启从看的并没有什么生理不适，因为，那些尸块，已经被毁伤几乎辨认不出是什么了。
强行联想，也难以往人体的画面的上联想。
龙启从一度怀疑是自己判断出错，向清梦霜询问。清梦霜对人体太熟悉了，只一眼便已经了然。
清梦霜无言的向龙启从点点头，龙启从明白了，也不多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活人。
眼神空洞无光，嘴唇似乎合不上，微微张着。沾着白沫，又有些风干。不知是不是因此，脸上黑一片，黄一片的。
手中攥着的不知名的一把物件，指甲缝隙是深深的黑色。那不知是多少年积攒下的污垢，无法洗涤干净。
只是他们穿着的衣服虽然破烂，肮脏，却不像是新添置的。他们并不是营救人员，也不是受难人员。
看了一会，龙启从才从他们的作为中，得知他们的身份。
或者说，得知他们的目的。工厂遭逢大难，他们来此处碰碰运气，搜刮些值钱的东西，再不济，也能找找有用的东西。
偶尔翻到遇难者的遗体残骸，也视若无睹，看没有能用的东西之后，就丢到了一边。
龙启从也不好评价他们的行为，到底是不是趁火打劫。
人对事物的判断，总是无法做到客观。不是么？要是他们衣着光鲜，还来这里搜刮，那就是妥妥的趁火打劫了。
只是，看到他们失神的双目，龙启从允许自己双标一次。
龙启从以前知道人间疾苦，以为上京的江北就是人间最疾苦的地方了。但是，没有想到，世间会有这种地方。
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们的麻木，他们的悲惨。
龙启从语塞，他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却不知道应该责怪谁。好似近天星这个社会，造就了这样吃人的世界。
吃人么？
人不吃人，人只是被吃。
昨天的爆炸，知道今天这个时候，龙启从已经在城市里溜达一圈了，依然不见有人来营救幸存者。
到底是人命无所谓，还是知道已经没有生还者。
龙启从愣了很久，才回头对清梦霜说道。
“梦霜，周围还有幸存者么？”
清梦霜一愣，因为龙启从自己就有最灵敏的灵力感知能力，却要她来探查。清梦霜大致知道龙启从的心情，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
“现在，没有。”
爆炸的厂区，几乎没有完整的遗体，怎么会有幸存者呢？周边的区域，倒是有一些伤者。也仅仅是有一些伤者而已。
这么大范围的爆炸，怎么会只有一些伤者呢？因为多数人都直接当场死亡。在这场不幸之中，多数遇难者，大概连身份都无法确认吧？
龙启从没有继续看下去了，就这样回去了。
一路上，龙启从都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透过舷窗，看着这座下层城市。那片废墟，仿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
此时此刻，它已经结痂了。
死了多少人，很重要么？似乎没有那么重要，至少，城市如今依然在照常运转，丝毫不受影响。
确切来说，好像昨夜那场爆炸从未发生过一样。他们大抵上是习惯了，习惯了被当成蝼蚁一般的对待。
他们大概没有生命吧？从未活过。
龙启从回到上层之后，并没有长期保持这种闷闷不乐的状态。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朱棣所有的“救苍生”的含义。
一如朱棣所说，救一个人容易，可想救天下苍生就难了。至少，用救一个人的办法，没有办法拯救天下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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