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怀
隔壁宿舍听过去应该是聚集了三四个宿舍的人，哀嚎大大小小起伏，都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有一个女生不相信，问张灵灵要原话，张灵灵播放视频。
刘致良：“你说我不谈恋爱？你不先看看你自己。”
何云扬：“你又不是不知道，分是分手了，哪能忘？守着她复合，真这么狠心算我输。”
“……”
听得隔壁宿舍安安静静，再放第二遍，问张灵灵要原话的女生带头讨伐张灵灵传错误消息。
“张灵灵，这明显是何云扬心有所属好不好啊！！！”
张灵灵：“我也不知道啊！视频我和你们一样刚看！我想我的人应该是分辨错人了，我给你们看她给我的信息！”
众女生：“所以这是你让我们心情跌宕起伏的理由吗！”
……
李知恬相对来说好一点，然而当她带回眼镜再次看见刘致良的那段话——
不淡定就在一瞬间。
李知恬一遍遍地编辑文字输入，删除，再输入，不知多少遍，狠了狠心把手机关机。
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听……
李知恬取出透明小盒子里的降噪耳塞塞进耳朵，外界声音减弱，她权当成噪音自动摒除。
接下来的一周月考占两天，李知恬因为提前和叶敏汝报备过，每天该拿手机的点就没去拿手机，全身心投入复习，自然而然遗忘了她欠着刘致良的一条消息没回复。
也遗忘了她没回复是因为什么。
周六下午，月考最后一场英语考完，被她晾了六天的当事人的兄弟，她的历史老师何云扬找上了门：“小知恬，带上手机，何老师带你去校外吃饭。”
临时带学生去校外吃饭是何云扬惯用的抽查学生背书情况的手段之一，学生过关了可以吃到一顿免费的午饭或者晚饭，没有过关则是会获得两套历史训练题的加成奖励。
上午才文综考试完，这时候抽查对李知恬而言绝对稳过，但比起一顿免费晚饭，李知恬更想多刷两套练习题，所以李知恬暗自思忖届时的措辞。
只是措辞正在修改阶段，她便遥遥望见海鲜面馆里刘致良单手支撑餐桌一角，头部微低垂看着手机。
嗯？
不是带她出来抽查她背书的吗？
脚步比脑子运转速度快，等李知恬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在海鲜面馆，手拿着一份菜单，何云扬连续叫了她三遍名字。
“啊？”李知恬匆匆扫眼，“我就吃这家店新推出的招牌面海虾线面吧。”
“好。”刘致良侧身向一名服务生点单，“三碗海虾线面，两碗中辣，一碗不要放辣和香菜。”
她不吃辣和香菜。
未想到……某个不知情的男人此刻为自己叫嚣，硬生生打断她的思绪：“哇，致良，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香菜的！不过你怎么把我爱吃辣给忘了？我的确不是很能吃辣，但只要不是特辣我都能接受的。”
何云扬那张嘴叭叭叭响，而刘致良似乎遇上了麻烦事，眉头拧着，眼睛盯着手机没有片刻分神，更别说回话堵住何云扬。
这也以至于坐在何云扬旁边的李知恬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经一场心里黑白小人嘴舌战后选择默不吭声地等待三碗海虾线面上桌。
她想，上桌后，如果刘致良有阻止何云扬去拿没有放辣和香菜的，那么刘致良就是还记得她不吃辣和香菜。
约莫二十五分钟，三碗海鲜线面一一上齐。
何云扬非常顺然地伸手去拿没有放辣和香菜的那碗，就在他快要碰到碗边，刘致良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瞪了他一眼：“何云扬，你身为老师抢自己学生吃的，像不像话？”
何云扬：“这碗不是给我点的？”
刘致良像是看奇怪生物一样看何云扬：“不然呢？”
何云扬：“呜呜呜我也不爱吃香菜。”
“那只能怪你没和我说过。”
“……”
李知恬垂下眼睑，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她清楚知道自己没有被刘致良偏爱，但这已然不重要，她欢喜的是刘致良待人待事的上心。
不愧是她的心之所向。
-
二零一九年九月一日，周日，元中高三学生的休息日，也是高一高二学生的开学日。
何云扬临危受命接手高一状元二班班主任，于是作为平时和何云扬互动密切、不是历史课代表又胜似历史课代表的李知恬这一整个白天也没落得清闲，帮忙着何云扬忙里忙外。
“小知恬，我这边手头忙不过来了，你用我手机发微信给郭静郭老师说一声，密码六个六。”何云扬一边说，一边抱起一个四方体纸箱抖了两步走出办公室。
“喔，好。”
李知恬正坐在何云扬新的办公位上敲击键盘输入新生个人信息，闻言捞过放在两摞试卷上面的手机，解锁，搜索联系人输入关键字时不小心触碰到了字母l，联系人刘致良以及他的微信号映入眼帘。
zhii827
终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李知恬点进刘致良的朋友圈，看见了刘致良解释他微信号的个性签名。
“zhi是名字第二个字的拼音，i是我，827是生日在八月二十七日。”
李知恬怔怔地看了会，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小本子记下微信号。
这一年微信号还不能一年更改一次，所以李知恬很放心将它躺放在小本子里，一直到二零二零年七月末，李知恬卖书本换钱时无意间发现，去添加，得到的结果是：该用户不存在。
很伤心，很难过，可却无济于事。
按照何云扬的要求给郭静老师发送一条类似“忙不开”的消息，李知恬放回手机，继续投入编辑新生个人信息的任务。
高一状元二班共四十二人，比起她们班的人少了十二个，但由于三分之二的人名字偏难，李知恬费了两小时才搞定。
表格保存好，李知恬手揉了揉后颈，起身准备离开办公位，一位穿着职业正装的女老师脚踩一双细高跟鞋出现在门口堵住出入。
李知恬以为女老师要找其他老师，急忙让道，却不想女老师看了一眼手机，抬头问她：“李知恬？”
“是，我是。”
“ok，你何老师让你现在带上他的手机打车去趟榕城人民医院，车费事后他报销。”
“医院？！”
“嗯，对。”女老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说朋友的一朋友出了车祸，朋友不是本地人，他陪同过去帮忙。”
是朋友的朋友，非朋友。
那就说明出车祸的不是刘致良。
因此李知恬很快定下神，应了女老师一声“好”，返回何云扬办公位，一手将何云扬的手机揣进裤兜，一手捣鼓自己的手机滴滴打车。
榕城人民医院和元中在一个区，十五分钟的车程不料在最后一条街堵车，期间李知恬收到了刘致良的一条“到哪了”的信息，心也万分焦虑，恳求司机靠边让她下车。
还没有进入主干路，后面无紧随车辆，司机自然应许，观望路况后找了一个车位停车。
下了车，李知恬拿出了体育中考那会跑八百米的劲，狂奔向目的地，在医院门诊大厅见到人的那一瞬腿部直接软趴，身体因惯性向前倾。
李知恬吓得条件反射紧闭上双眼，心里默念三个数，她迎面被清淡木质香包裹。
凭香认人。
李知恬知道是刘致良扶住了她。
“没事别怕。”
“没怕了，何老师呢？我们去找他吧。”
刘致良“嗯”了声，替她整理好被风吹成中分的齐刘海，单只胳膊虚虚地挡在她身后，带着她到住院部乘电梯上六层。
接下来便又是一阵忙。
下午一点，刘致良借助何云扬在榕城的人脉关系联系上了江易的总助。
总助赶来，何云扬捂着肚子说尿急跑去上个厕所就没再回来，待刘致良与总助交接工作和复述完医生护士说过的所有话，临走前手机问何云扬人在哪。
何云扬先发了一个感叹号，再发来一个暴风哭泣表情包，第三条消息是文字：
【啊，操，上完厕所接到学校通知开会，走得急忘了说……也把小知恬给忘了，兄弟照顾下哈！！】
“……”
刘致良没什么情绪看完，回复了一个“ok”，然后抬头看走道天花板白炽灯，心头感慨万分。
助攻来得猝不及防，正中他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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