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十三号码头
江户城，东港，十三号码头。
与远处客货轮船集结，且人流涌动的其他码头不同，江户城东港的第十三号码头，是专用作接纳江户本地渔民的。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从先前那个新军中尉的安排上看，这表面平静的港口，背地里则是人口贸易的集散地。
“龙潭虎穴啊!”
如此感慨了一句，团藏便起脚跳下了马车。
地上不知淤积了到底多少年腥臭鱼泥，享受着重力的冲击，在这一刻，直直没过了踩踏其上的督察长筒皮靴的脚踝部位。
看着自己脚上靴子的鱼泥、以及警察制服裤子上新近沾染的泥点，团藏脸上面无表情，实则庆幸自己足够幸运。
毕竟那个刚刚被杀死的督察高坂，“他要拿旧制服去洗衣店清洗”这种事情，可不是哪一天都能碰上的。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紧随团藏跳下马车的警员耕野问道。
闻着令人作呕的鱼腥味，团藏静静地看了一会眼前的景象。
破旧的渔船，失修的码头。
整箱整箱的死鱼随意堆放，木制的箱子旁，几个精瘦的汉子嘬着烟袋，看似正高声谈笑，实则用眼睛的余光监视着团藏和耕野这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不速之客。
感受到这些满脸横肉的家伙对自己满怀警惕的打量，团藏微微翘了翘嘴角，转身登上了马车。
看到团藏的举动，警员耕野凑了上来:
“我去从那边那几个家伙里带一个过来吧，看他们的样子，在这里待了很久，应该知道一些……”
团藏抬手阻止了耕野把话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随后他转头瞄向耕野。
“你带钱了吗？”
见耕野点点头，团藏冲着他伸出了手。
看着团藏那只怼到自己眼跟前的摊开手掌，耕野虽然不解，但还是掏出了钱包。
“呃，你要多少？”
听到耕野的话，团藏微微一笑，劈手从耕野那里把整只皮夹都夺了过来。
耕野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团藏已经挥舞着皮夹，冲着远处的几个精瘦汉子叫嚷起来。
“喂，那边的，过来一个!”
听到喊声，正嘬着烟袋的几个精瘦汉子面面相觑，但许是看到了团藏刚刚的动作，几个家伙里，终于有人站起身来，随手把烟袋锅子在布满老茧的脚底磕了磕，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
“警官大人有什么吩咐？”
看见面前对自己低眉顺目、但实际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的汉子，团藏一个甩腕，将皮夹丢进了他的怀里。
汉子反应很快，单手搂住皮夹。用手感受了一下厚度后，汉子的腰微微躬了下来，不再似先前那般笔直。
没管自己身旁那一脸肉痛样的耕野，以一副大马金刀样子坐在车上的团藏，用目光紧紧锁住自己面前的男人。
“这里最大的一家妓馆在哪里？”
听到团藏的问话，刚刚还陪着笑脸的汉子顿时面露难色。
“警官大人，这里的妓馆，都是让渔民们用的，可配不上您的身份啊。”
“倒是烟馆，我知道两家上好的，您要是……”
听到汉子的话，团藏扭头望向耕野:
“耕野，我们的这位朋友，似乎不明白该怎么回答一位督察的提问。我看，你来教教他好了。”
看着一脸懵逼样的耕野，团藏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随即从座位下抽出一根警棍甩给他。
看着团藏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又看了看面前那个惊愕地盯着自己的汉子，耕野心下一横，轮起警棍就把他抽倒在地!
抽倒汉子后，耕野抬眼望向团藏。见团藏继续用毫无感情的目光盯着自己，耕野明白，这事没那么容易完。
他紧紧地攥住警棍，这半天来的经历于瞬息之间浮过自己眼眸。
只是因为一句话，结果就被上司无情背叛、险些被同伴联合坑杀。现在虽然活了下来，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待着自己。
戾气开始不断涌上耕野的心头，他紧紧攥住手上的警棍，攻击开始如雨点一般落在已经双手抱头躺倒在地面的汉子身上。
看见同伴被耕野用警棍抽的哀嚎不已，原先蹲坐在地上的两名精瘦汉子，他们赶忙丢下手中烟袋，从身旁装死鱼的木箱夹层里抽起两把十五公分长的西瓜刀就赶了过来。
可等到走近了马车，二者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因为团藏已经拉开了自己手上转轮手枪的击锤，正言笑晏晏地瞧着他们。
……
督察衔的警官可以佩戴枪支，这事，团藏是在杀死那名名为高坂的督察后才知道的。
许是想要制造假案、把同伴之死往团藏身上栽赃的关系，拥有配枪权力的高坂并没有试图直接用枪来击杀耕野，反倒是选择了那把被他误认作是由团藏随身佩带的武士刀。
结果这却导致他和部下被团藏与耕野联合反杀的结果出现，也是十分黑色幽默了。
……
望着团藏手里随时可以激发的转轮手枪，两名精神汉子果断从心丢下西瓜刀，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见到他们的动作，团藏才高声喝止了耕野。
“好了!”
血迹和污泥涂满了整张人脸、沾染了他的全身，那名因为想拿到钱包而最先过来的汉子，已经被耕野痛殴到只剩半条命了。
见耕野终于停下了动作，团藏再度把目光移向自己眼前的两名汉子。
“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三遍。”
“所以请你们回答我，这里最大的一家妓馆，在哪里？”
听到团藏的问话，一名汉子本欲答话，却被他身旁那明显年长的老汉给阻止了。
“年轻人，这里是荣格老大得地盘。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被谁指派来的，但有些钱，你有命拿，没命花。”
“依我看，今天这件事，不如到此为止。”
“我保证，荣格帮不会……”
“哈哈哈。”
听到老汉的言语，团藏干笑了两下。
“江户的警务部队还真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说完这句，团藏随后冷下脸来。
“耕野，看来这位年长一些的朋友，并不打算回答我们的提问。”
“你说，该怎么办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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