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暗通款曲

朱木阳认真听着吴处长的发言，想从中间领悟出什么。吴处绝对是个很健谈的人，他的发言看似天马行空，但从中有一条或明或暗的脉络，明的是加强内部考核，通过这个软件中内置的考核评价板块对全体员工进行一个准确的评价；暗的则是要对邮电系统人力资源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调查，建立人员数据库，这显然是一件原来总部领导想也不敢想的事情，邮电系统有在职职工近十万人，离退休人员也有近万数字，吴处长规划用半年的时间整合资源，让总局有一份全省员工的名单，这就有点想入非非了。要知道原来的邮电总局只对干部进行统计，也就是年底填报干部报表，可吴处长的想法，是所有人员都通过数据接收的模式，建立自己的数据库系统。

这可是一件工作量极大的事，另外也和管理幅度有关，以前总局人事管理都是二级层次，除了极个别评职称、工资审批和处级以上人员调配外，都下放到了二级或者三级单位，吴处长讲话打算通过计算机这个工具，织成一张大网，可以随时监控网内各个网结，这就不是简单的用三百块钱卖一份软件那么简单了，近十万人录入到信息系统是什么概念，是从现在开始就要收集材料，这半年人事干部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很显然听明白吴处长讲话的不止朱木阳一个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原本以为这次泰安会议就是简单的培训走过场，谁知道到最后才发现这是要给大家安排“大活”呀。

吴处长已经开始讲一些围绕这些工作的措施，第一成立相关机构，他好像早有准备一般，宣读了一个他担任组长，各个市地邮电局主管人事工作的局长为组员的人事信息电算化改革委员会，然后在委员会下城里办公室，他说了几个人员的名字，里边赫然就有了杨晓梅；第二就是把这项工作作为各市地人事工作年度考核项目，而且是一票否决，全部完成的为A级，完成百分之八十以上工作量的为B级等等，但是年度人事工作被评为优秀的地市邮电局，电算化进程必须是A级；第三就是投入问题，邮电总局会拿出一批专有资金专门负责关于电脑采购和软件更新等等。朱木阳在自己的记录本上写下了“人事信息电算化”这几个字，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散会后会场乱了套，不但是主席台上的几个人，围住吴处长问个不停，下边的人更是一拥齐上，对刚才讲话中一些不理解的东西详细咨询。与此同时，朱木阳开始制作加密盘拷贝数据。杨晓梅则坐在他身边，对上前闻讯的人都和蔼可亲，认真解释这套软件的作用。朱木阳听出晓梅姐就是背诵的那本《使用说明》里的序言部分，心里暗暗发笑。

本来拷贝一套磁盘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但杨晓梅显然不满意他的进度，让他要仔仔细细，认真检查，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这样就人为增加了时间，朱木阳前方排起了长队，一直到吃晚饭时，才拷贝了不到十家，看样子今晚要挑灯夜战了。

泰安邮电局的李辉跑过来：“木阳，要不你和杨主任先去吃饭？我在这里帮你拷贝吧。”杨晓梅看看他们面前排队的人少了有三分之二，可能大家也是想吃完饭后再过来，不过她却有点犟：“不用，谢谢李同志！木阳对这项工作熟悉，让他干吧！你去吃饭就行，吃完饭给我俩捎俩馒头，这么多同志排队，咱们不能让大家等着我们呀！为人民服务！”

吴处长和会务组的人都过来看进度，杨晓梅信誓旦旦：“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今晚上就是熬通宵也要把人事信息系统软件给各个单位发下去，另外我在每套软件外皮上都留了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出了大家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吴处长您刚才高屋建瓴的讲话给我了力量。”

朱木阳暗中盘算，现在基本五分钟可以完成一家单位，一百家就是五百分钟，差不多八个小时，晓梅姐说得很对，真的要熬通宵。

吴处长很热情的和杨晓梅握手：“晓梅同志，辛苦你了。这项工作一定要做好，我给你们请功。等任务差不多了你去找我做一个专题汇报。”

他俩握手的时候，别人没看到，但是盯着电脑屏幕的朱木阳眼睛离他俩的手很近，似乎吴处长是在用食指轻轻搔了一下杨晓梅的掌心。他的心一激灵，同时又感到一种屈辱，晓梅姐居然会和这个领导暗通款曲。

朱木阳一团邪火从内心升腾起来，就连敲击键盘的手都重了许多，原本他觉得吴处长身处高位，应该有那种报纸上常说的高风亮节，现在看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他怎么可以调戏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呢？另外让朱木阳不舒服的是，晓梅姐居然笑得阳光灿烂，甚至用句不好听的词汇就是接近于“打情骂俏”了：“吴处呀，你看我们小朱，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你可要犒赏犒赏他！不然，我可不答应！”

这种带点撒娇成分的话声音不大，别人听起来更是和领导关系的亲密反应，但是朱木阳刚才看到了他俩的手上动作，愈发觉得这几天开会看不到晓梅姐是有原因的。他吃醋了！

吴处毫不为意：“嗯！这种年轻人关键时刻能顶得上，就值得我们好好培养。晚餐的事我让会务组的人安排。今天夜里能不能完成任务？”最后一句有点别样意味。

杨晓梅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俩，就白了吴处一眼：“我保证完成任务！可就是怕太晚了没法去向您汇报，打扰领导休息！”

“这项工作很重要！我一定要等着有个结果！”然后他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无关的话，“明天大家去爬泰山十八盘，最近秋雨连绵的，泰山水很多啊！”

杨晓梅笑了，笑得很是暧昧。

拷贝数据的单位络绎不绝，绝大多数人来了之后都要聊上几句，其中不乏故意搭讪的，只是朱木阳很不高兴，他也算是有城府的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那种酸酸的味道只能自己体味。来搭讪的大多是问这套软件的问题，但有些问题很弱智，比如说，没电脑怎么办？需不需要配备懂电脑的人操作等等，朱木阳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昨天吴雨晴的例子在前边摆着，他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都是嘿嘿笑几声做吧。

反倒是杨晓梅今天很是兴奋，几乎是有问必答，而且很大方的把自己的联系地址告诉别人，她俨然变成了一个人事专家兼计算机高手，即便是朱木阳这样并不擅长计算机的人，也明白她的一些回答带些想像的成分。有一个看上去很搞笑的家伙问道：“杨主任，这个电脑有性别吗？”明显带了调戏的成分。

杨晓梅很认真的回答：“当然是男的！因为我爱电脑，它性别势必和我不一样！”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有人看着朱木阳说道：“你爱不爱电脑？”

朱木阳一呆，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想了想当然不肯和杨晓梅唱反调，就说道：“我不爱！我和电脑是朋友！”

“女朋友？”那人很严肃的问道。朱木阳下意识的点点头。

杨晓梅和那人都笑了，那人开玩笑说：“不行不行！你这个手下比你差太多了。脑筋不会急拐弯。”

任务并没有想杨晓梅说得那么严重，虽然有一百多家单位，可并不是每家单位都过来拷贝数据，在一九九一年，一些落后的地市里电脑还是很罕见的东西，杨晓梅手里的通讯录上就一半多点的单位来人了，即便如此也已经过了十点，期间杨晓梅和朱木阳的晚饭都是在电脑旁吃的。

看已经没人再来，杨晓梅伸了一个懒腰，这个动作让朱木阳侧了一下，有些东西他是不敢看的，会做春梦。

“木阳，你整理一下计算机，咱俩核对一下单位个数，看看一共多少家过来拷贝了数据，要收他们钱的！”杨晓梅兴冲冲地说，“这次吴处长说了给咱俩发奖金！姐姐不要，都给你，让你国庆节回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提到吴处长，朱木阳就有点不太舒服：“姐，这次数据拷贝没多少技术含量，不要奖金了吧！”

“去你的！小傻瓜！这是你应得的，姐姐还要单独犒劳你呢。”杨晓梅看屋里没人，就说道：“想要什么？告诉姐姐。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女朋友？”

“不要！”朱木阳面红耳赤，“姐姐，我就想好好工作。还有，我妹妹想继续要实验中学的模拟题。”

杨晓梅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有时候特别聪明，有时候又很傻！木阳！快收拾一下吧！我统计一下数字就去找吴处汇报，给你庆功！”

很显然她这么说刺激到了朱木阳，朱木阳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回到自己宿舍，朱木阳心里总是放不下，他悄悄跑到一楼，想看杨晓梅的房间几点开灯，但是一直到午夜，那个二楼的房间一直暗着灯。

朱木阳有了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受，想想仙女一般的杨晓梅，再想想已经有点臃肿的吴处长，他摇摇头，知道自己今晚注定无眠了。同时他又有一丝担心：不会再发生肖丽和朱大景类似的事件吧？晓梅姐可是军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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