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姐妹
“四妹！”
唐惠而脸色彻底冷下来：“虽说你已经定了亲，但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言行举止当端庄稳重为要，可不要太过任性！否则，若叫祖母知道罚你去跪祠堂，便是二伯母也是不能替你说情的。”
唐珍而同样脸色难看：“三姐，我可是为你说话，你不站在我这边便罢了，竟还为了一个野丫头训斥我？”
“什么野丫头？四妹，且注意你的言辞，表妹可是五姑姑的女儿，同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姓元不姓唐！”
“是吗？既如此，若往后你嫁了出去可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你——”
眼看姐妹二人势同水火，元清露道：“看来今日不宜聚会，既如此，不如且散了吧，我还要去向老夫人请安。”
唐惠而忙道：“表妹勿怪，都是我的错，本是一片好心，却没能安排妥当。”
元清露笑了笑：“我领三表姐的情。”
唐惠而松了口气：“那我陪你去见祖母吧。”
见她要拒绝，握住她的手道：“你就只当我是在赔礼道歉，可千万不要拒绝，否则我可是要是伤心的。”
元清露只好和她一起往老夫人的院子去。
看着二人相携一处亲亲热热的模样，唐珍而撇了撇嘴，捡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竟没什么气愤模样。
这时唐菡而忍不住道：“四姐姐，你还是急躁了些。”她的嗓音轻轻缓缓的，还有些童音未去。
唐珍而：“你倒是冷静呢，怎么不帮我，就让我一个打嘴仗。”
“可是三姐姐叫我来就是为了充场面的，再说了，我不过庶出，你能做的事我却是不能做的。”
唐珍而点了点她的鼻子：“人小鬼精，说的就是你。”
唐菡而抿嘴儿笑笑，又道：“只是我冷眼瞧着，这位表姐并不似传言一般怯懦可欺，反倒有几分机警。”
唐珍而扔了手里那半块点心，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往栏杆上一靠，瞧着湖中游鱼，漫不经心道：“真正聪明的人也不会叫人一眼看出她的聪明，只怕你三姐是敌不过她的。”
唐菡而拿手撑住自己的小脸：“且看看吧，若表姐当真看透了今日这场宴的意图，咱们就劝二姐放弃吧。”
“放弃？”
唐珍而忍不住笑：“若是之前，劝一劝说不得她还听得进去，可三婶儿早被富贵迷了眼，已经着了魔，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三姐嫁进三王府的，便是你三姐自己，见了三王几回后，人也跟魔怔了差不多。想劝她放弃，我看倒不如你先放弃这个想法。”
唐菡而偏头瞧她：“四姐你在想什么呢，嫁给三王的事怎么可能放弃，我说的放弃是不要再想着去和表姐处什么姐妹情了，你我都知道表姐不简单，若她当真和三王有什么，你以为她会因为这半路处出来的姐妹情就让给三姐？只怕那时候三姐怕是连哭都没地方。”
“要我说，倒不如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既然这位表姐不能拉拢，那就趁早除去。”
湖面一阵风吹过，便是炎炎夏日唐珍而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诧异地看向唐菡而：“小五，这才几日不见，我怎么觉着你长大了不少呢，论心狠论手段，你三姐竟都不如你了。”
说着连连叹息：“可惜了，你还是太小，若再大两岁，咱们府上嫁进三王府的人非你莫属。若是姐姐知道了，也必定选你。”
唐菡而忙摆手：“四姐你胡说什么呢，我可还没满十二岁呢。”说罢转开脑袋，似是恼了一般，这才终于有了点少女模样。
唐珍而不由笑了，搭着栏杆昏昏欲睡，恍惚间似是听到一声喃喃自语：“更何况，我不过一个庶女罢了。”
这边老夫人见了元清露，问了几句她身体如何的客气话，便说起三王给她请帖的事：“你可知，三王为何要单独给你请帖？”单独二字说得缓慢。
元清露摇摇头：“自来京城，我也才见过三王两回，拢共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句，实在不知殿下怎会突然送了帖子来。”
这两回面老夫人也是知道的，尤其第二回，更是扰了唐惠而的亲事。
老夫人看了眼乖巧坐在一旁的唐惠而，问元清露：“可是你上次在乾元寺和三王说了什么？”
这就还是怀疑她和三王有些什么了。
元清露垂下眼皮：“回老夫人，并未，上回也不过是三王心善，知道我父母双亡，随意问了两句罢了。”
不知老夫人信了与否，见她这里实在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叮嘱她往后要谨言慎行，再者三王着人送请帖的事不要嚷得到处都知道，与她名声有碍。
元清露没什么脾气的答应着，和唐惠而一起告辞离开。
到了外面，元清露便低头走路不说话，唐惠而忙上前关切：“表妹你怎么了？”
元清露抬头，有些难过的模样：“三表姐，这府里是不是不欢迎我？”
“怎么这样说？”
唐惠而忙抓着她的手：“你可是五姑姑的女儿，这里就是你的家，怎么会不欢迎你呢？”
“可是，就因为我与三王见过两次面，四表姐便诋毁我，老夫人也一再告诫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般，可是表姐，我什么都未做过啊。”
说着拿下唐惠而的手：“永安侯府我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可是那位嬷嬷一再说是三王亲自邀请，当时二夫人也在，我本想着让二夫人帮我拒绝，但谁知她却答应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我和三王走近，那这宴会不去也罢。”
说着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表姐，你是好人，愿意拿我当姐妹，可我不想再麻烦你了，往后我便一心守孝，轻易不再出门了。”
“哎，表妹……”
唐惠而忙要去拦，宁妹上前拦住她，恳切道：“三姑娘，表姑娘这会儿情绪不稳，您便是说得再多她也是听不进去的，不如等她冷静些再说吧。”
唐惠而知道是这个道理，便停下脚步，嘱咐宁妹要好好照顾，便匆匆离开了。
宁妹快步跟上元清露，元清露道：“你去看看她去了哪里。”
“是，姑娘。”说着便离开了。
“主子，您说三姑娘这是要做什么？”这时岳翎问道。
在元清露身边三个月，她也弄清楚了元清露当前的处境。三姑娘突然殷勤，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元清露心中有些猜测，却还需要验证，因此道：“再等等就知道了。”
唐惠而匆匆出门到了太子府上，见到唐婉而后，和她说了当前进展：“原本我找四妹妹五妹妹一起做了一场戏，但并未达到效果，后来祖母又训诫了她几句，反而叫她远离了我们姐妹，二姐，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唐婉而正陪着儿子在榻上玩，闻言把手里的拨浪鼓交给奶娘，示意唐惠而到外面说话。
两人坐下，侍女上了茶，唐婉而端起一杯吹了吹，见唐惠而正急切地看着她，不由皱眉，往日瞧这个妹妹虽不算聪慧，但足够稳重，如今看来，论心思通透竟比不上珍而了，可惜了，她嫁给太子后，家里就趁机给珍而定下了庆国公府的婚约，不然的话……
她细嫩的手指描绘着梨花螺钿托盘上的螺钿纹路：“你既然要施恩，就应该施在要害才是，结果弄什么宴席，她缺了那口吃的？设身处地的想，你自己能为了几顿饭几句好姐妹便去信任一个陌生人么？”
唐惠而哑然，原来她这宴席还弄错了？
“早就说了她有几分心机，不能小瞧了，结果你倒好，不仅没能收买人心反倒打草惊蛇，你猜，她如今是正在感激你的贴心呢，还是怀疑你的别有用心？”
唐惠而此时明白过来，不禁面红耳赤，又难忍难堪。
那场洗尘宴是她细细思索之后才定下的，在二姐看来竟如小儿戏耍一般幼稚不堪，难道她就真的差她这么多？
唐婉而见她放在一旁因攥紧而泛白的手指，看出她的不甘，不由生出不屑，连几句真话都不能听的人又能做出什么大事。
想要登上山巅，可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过了好一会儿，唐惠而终于平静下来，她放下自尊，微红着眼恳切地看向唐婉而：“好姐姐，是我错了，你教教我吧。”
她软了膝盖，唐婉而便也不再拿乔，毕竟她要的是助力可不是仇敌。
她微笑道：“有些人骨头硬，你就不要想着怎么去感化她，而是要先打断她的骨头，再递给她一副拐杖，只有你赋予了她重新站起来的能力，她才会对你感恩戴德，俯首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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