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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行杀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对方一直锲而不舍地追杀我,其实是为了缘缘头上的这根簪子?”
  方行之对此表示很不能理解,而再看章仇兼琼的表情,摆明了也是一副同样不可思议的感觉,唐一笑只想捂脸,然后指了指这根簪子说道,“嫂夫人头上的这根簪子,都不说别的,单只是上头这块云纹白玉,就至少值这个数,就算只是为了钱,你说他们有没有理由来杀你?”
  唐一笑伸出了两根手指,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方行之倒吸一口凉气,“二百两!这根簪子就是有一次我和一个人对赌的时候赢来的,竟然这么值钱!”
  章仇兼琼拍了拍方行之的肩膀,“方兄,她说的应该是两千两。”
  方行之还没有再次感慨的时候,唐一笑就已经忍不住公布了真相,“是两万两……”
  于是唐一笑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其余三人都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簪子,目不转睛,简直像是在盯着自己的亲人一样。不过不怪他们三个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他们都不像唐一笑这样家财万贯,挥一挥手就有大把的银子进账,又有大把的银子出去。
  章仇兼琼,一个完完全全的工薪阶级,每天脑子里装的都是办案、查案和发工资,大理寺少卿虽然职权很大,但毕竟只是从五品的品级,俸禄并不算太高,他又不是个会在平时敲诈别人或是拓宽发财渠道的人,有些方面呆板得就像是一块木头一样,也亏得是遇见了孔雒,不然估计这辈子也就是打光棍的命了,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的典范了。
  而方行之的经济状况比章仇兼琼还要惨,不管怎么说,章仇兼琼也是个地地道道地吃皇粮的人,铁饭碗,虽然距离买房买马还有很远,但他既不讲究吃穿,也没有赌博的习惯,再加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家庭状况,所以起码吃喝不愁。而方行之就完全不同了,他原本就是个江湖浪子,无根浮萍,有生以来就一直在江湖里漂泊,原本是活一天过一天的命,谁想到竟然还有了妻子,有了儿子,这让他这个连固定工作都没有的江湖浪子要如何承担这不小的开销,所以他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要去投靠朋友。
  陈缘缘嫁给方行之这件事,从社会阶级上看,算得上是下嫁了,因为陈缘缘算是个标准的小家碧玉,家境殷实,谁料到偏偏看上了方行之这家伙。方行之又不会伸手向丈人家要接济,所以也算是离开方城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所以从这方面来看,陈缘缘也不是个能认出这簪子价值的人,将羊脂白玉认作普通白玉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唐朝时候根本就没有羊脂玉这种称呼。
  羊脂玉这种说法起于乾隆时期,因为羊脂玉方面研究的集大成者不是别人,正是乾隆皇帝。
  早在3500年前的殷商时期,昆仑山出产的玉石已经传入中原。春秋战国以后,和田玉逐渐成为历代帝王和王公贵族使用的主要玉料,多数为采集的籽料。到元代开始采取山料,到清代以后山料的产量就已经大大超过了籽料。在古代,帝王将相才有资格佩上等白玉。考古事实已经证实,很多古代皇帝使用的玉玺是专用白玉玉料。
  唐一笑敢打包票,别说方行之不知道这一点,就算是他知道,估计也不会在乎什么皇帝不皇帝的,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方行之的脾气秉性已经在这段时间里面展露无遗了。
  柔情浪子,四个字足以将方行之其人概括完全。对于他来讲,估计那些王侯将相绑在一块儿都不如他媳妇儿的一根头发丝来得要紧,比起那些银帛钱财他应该更热衷于浪迹江湖。
  方行之有些挠头,“知道这根簪子在我手里的人并不多,当初和我对赌的是城南老九,他一直也没有要把簪子要回去的意思,应该不会是他派人来的,而且城南老九也不是会有这样势力的人,所以到底是谁派人来的我真的不是很清楚。”
  已经有三拨人来杀他了,而且一拨比一拨厉害,之前差点就要惨死在林子里,现在仍旧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而且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唐一笑见了只觉得心累。
  方行之这不免有些潇洒过头了吧。
  “没关系。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堰,反正一路上刚好顺路,不怕那些人继续找麻烦。”
  章仇兼琼也不多想,这话说得相当豪气,唐一笑原本有些错愕,似是难以想象一个朝廷正牌官差和一个江湖浪子这样投契,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都是热血儿郎,这样一见如故也是正常。
  不过令唐一笑也没有想到的是,还没出唐州地界,众人便遭遇了第二次刺杀。
  “这是官靴!老方,原来想要这根簪子的人是官府的人,怪不得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出这么大规模的刺杀。”
  方行之咬牙切齿,“我就知道这些当官的没几个好东西!”
  唐一笑和章仇兼琼齐齐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二人揉鼻子的时候对视一眼,同时有些无奈地想到,因为方行之没问,他们似乎也忘了自我介绍,导致现在方行之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结果这下可倒好,莫名其妙地就被放了地图炮了。
  “老方,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曾和官府有什么过节?”
  方行之“哼”了一声,随后温柔地牵着陈缘缘的手,示意她回到车上休息,随后才道,“如果你不说那是官靴,我都要把这件事给忘了。那是大概两三年前,有一次我和几个兄弟出去吃酒的时候,听见隔壁有人出言威逼好人家的女子陪酒,这事被我听见了,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有这点功夫和这好管闲事的脾气,最后我把那人的腿给打断了。
  这件事本来十分稀松平常,我也没放在心上,但谁想到后来有一天我又碰巧遇上了他,听朋友说,他好像突然成了个大官的儿子,不过到底是什么官我也弄不清楚,就知道好像是个不小的官,这个儿子不是什么好人,那个当官的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他从来也没找过我,所以我也没在意,直到今天你这么一提,我才隐约想起我之前好像确实得罪了这么一号人。”
  唐一笑的额头流下来一大滴冷汗,随后抱拳道,“方兄,佩服。”
  由于这个不知姓名、不知官职、不确定具体目的的人的干涉,四人的脚程变得极慢,如果不是唐一笑让消息堂的人一直在报告着云焕的行踪,估计这时候俩人早就要急得焦头烂额了。
  不过,如此频繁地刺杀,让唐一笑的心情极差,尤其在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身体还不爽利的时候,每次交手伤口都要崩裂一回,愈合的时候感觉又糟糕透了,所以唐一笑实在受不了了,已经派人在唐州打探刺杀主使的身份了。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是她的风格,她最擅长的是全方位消灭敌人,360度无死角。
  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唐一笑的嘴角出现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
  唐一笑摸了摸下巴,看着报告上最后写着的这个名字,低声念道,“原来是你,这也算有缘千里,来相见了吧。”
  马成骁,唐州刺史,李林甫的心腹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是参与当年伪造证据,害死李适之的元凶之一,对于唐一笑来说,能在完全无心的情况下发现这个人的踪迹,真的可以说是天意。
  当年方行之得罪的人是马成骁认下的义子,原名为花秋,现在名为马华秋,同时也是现在唐州的第一太子。不得不说,方行之得罪了这家伙,而且之后还遇见了对方,结果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记得,估计这要是被马华秋知道了,不用唐一笑杀他,他自己就要被气死三回了。
  没错,唐一笑就是跑去杀人了,而当年陆象先留下的东西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
  深夜无人时,除却秋虫鸣叫便无词,屋檐上,人影纵横谁可知。
  “干爹,咱们都派出去六拨人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拿到了簪子,只怕也赚不了多少银子了。”
  或许由于院子极静,所以屋内人说话却叫屋檐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消再徒费内力。
  “你懂什么,这簪子本身再多也不过几万两银子,都不够你找姑娘的,我费这么多的功夫,折进去这么多人手,你以为就是给你抢零花钱的吗?”
  马成骁的声音透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不过话里面透露的意思却让唐一笑支起了耳朵,打算听个究竟。
  他们派这么多人来,竟然既不完全是为了报复,甚至不是仅仅为了抢夺簪子卖,听这话的意思,马成骁此举似乎还有别的企图。
  “干爹,咱们派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抢那根簪子嘛,难道干爹还有别的……”
  马成骁手里的茶盏磕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脆响,“你以为那根簪子只是个名贵的古董而已吗?我告诉你,这簪子,据说是前朝宝库的钥匙,听说前朝灭亡前,皇室已经感到不妙,便囤积了大量金银财宝,等待东山再起,只不过我朝建国已久,根基已稳,前朝皇室也找不到造反的理由和机会,一直甚是低调,近乎销声匿迹,所以这笔财宝就继续藏在了原处,无人去找。但你可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如今的形势,一旦你我父子二人找到这笔财宝,并将它们献给李相,你说,有朝一日……你现在明白了这根簪子的意义了吗?”
  马成骁在唐州作威作福已久,因此估计从未想过自己府上会有不速之客到来,所以这番话,他说得是毫不遮掩,当然,他也有可能是在照顾自己这个干儿子并不高的智商。
  马华秋激动得一下子失手打碎了茶盏,“真的!干爹,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咱们就……孩儿马上就再去找人,一定会将钥匙夺回来的!干爹你放心,孩儿这次一定上心!”
  “好好好!秋儿,干爹相信你,不过切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绝对不能让那个土老帽知道这根簪子的真正意义,知道了吗?”
  “放心吧干爹!”
  钱途和前途的双重诱惑使得马华秋的积极性一下子膨胀到老高,信誓旦旦地向马成骁下着保证,然而此时唐一笑正在心里头默默地告诉他,你这梦想不可能了。
  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夜色,已经到了唐门银面侯该出场的时候了。
  马华秋刚要推门出去,然而却是瞬间眉心中刀,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而就在马华秋中招的一瞬间,唐一笑一跃而入,银面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手里的飞刀忽明忽暗,叫人心里打怵。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朝廷命官府邸!还杀了我的儿子,你这贼人真是胆大包天!”
  马成骁望着唐一笑顿时就是当头怒喝,而此时他心里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刚才和马华秋的对话她到底听没听见,如果听见了的话,无论如何,这人都留不得了!
  马成骁刻意提高音量,就是想吸引外面的护卫过来,没想到外面竟是毫无动静,下一秒,他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一阵发软,本想挣扎着站起,没想到到底还是跌坐在了椅子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下毒……”
  唐一笑大笑,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惊起了几圈涟漪水波,也惊动了几只秋虫低鸣,除此之外,整个刺史府依旧没有半分动静。
  “马成骁,开元二十三年,时任丹阳郡司史,便强行霸占土地,逼死、杀死农户一十三家。开元二十四年,时任余杭司马,贪污水利工程巨款,并借为陛下献寿礼之名,搜刮民脂民膏,并杀死上告商户三家,皆是满门灭口。同年冬月,私造火器,买卖金额巨大,后贿赂御史过关。开元二十五年,投李林甫门下,入京城,时任中书舍人,构陷当朝宰辅李适之,害其被灭门,并以此为投名状,彻底成为李林甫的亲信……”
  不知何时,唐州刺史府里已没有了人,只有书房的窗户上平添两痕鲜血,桌子上铺着几张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马成骁这些年的罪行。
  在拔出了二人眉心上插着的飞刀之后,除了唐一笑本人以外,旁人便再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唐门中人所为了,虽然该心知肚明的人依旧心知肚明。
  ------题外话------
  PS.真是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各位都早点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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