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面具内外
第二天夜里，大都督府上又迎来了一个熟悉的不速之客，依然明目张胆地浑身带着饭菜的香气，堂而皇之地在大都督府上上演了一出飞檐走壁，最后坐在了一个熟悉的屋脊上。
今夜无月，银色的面具有些微微发暗，笼罩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压抑与可怖。
每次来见胡不归，都是最为考验唐一笑自制力的时候。
当一个人熟悉了戴着面具的感觉的时候，他会变得不再像人前的那个人，而是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只是内力、武功，更重要的是那颗心变了。
演戏的人，最难的是要先骗过自己，唐一笑一直告诉自己，银面侯和唐门剑首不是一个人，所以才能在胡不归面前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甚至到现在，她和胡不归都毫不怀疑，她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但演戏演得久了，就会难免入戏。
大家名角入戏入得快，出得也快，可唐一笑只是一个演技拙劣的杀手，她慢慢入戏，却不知道该怎样出戏。
所以，她只能尽力地催眠自己，这只是一场戏而已，银面侯和唐门剑首都是唐一笑，她们都是一个人，无论哪一重身份，都要和胡不归保持在安全距离，不能再近了。
“好几个月没见了，要不是你上次的那封信，我都要以为你出事了。”
唐一笑没到一会儿，胡不归就飞身上了自家屋脊，和唐一笑排排坐在了一块儿，然后一直盯着唐一笑看，好像在打量着唐一笑有没有少一根头发丝一样。
唐一笑脖子上的伤疤虽然还有一些痕迹，但已是极浅，更何况来之前唐一笑特地将这道疤盖住了，只不过做贼心虚，被胡不归这样打量着，唐一笑还是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唐一笑把一/品楼的特制食盒递给胡不归，没有说话，而胡不归也已经习惯了唐一笑的这种沉默，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有一种奇妙的熟悉和默契。
唐一笑刚接过胡不归递给她的酒，就听见胡不归说，“不能不做了吗？”
唐一笑手上一顿，看向胡不归，正对上胡不归关心的眼神，心里就像一面无波的静湖突然被扔进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圈圈涟漪，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唐一笑喝了一口酒，语气带了些笑，“你知道的，做杀手的，脱不了身的。戴了这张面具，就注定了不能为人。”
“胡说些什么！”
胡不归的话里带了怒气，显然看不惯唐一笑这样说自己，同时心里也感觉到了几分刺痛。
唐一笑抿了抿唇角，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她说得话究竟是真是假，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戏里戏外，“做了杀手，就不再是人了。其实唐门的规矩也没有那么多，最起码我还能在人在洛阳的时候来找你……谢谢你。我知道你对我和对其他人不一样，我也感觉得到这种关心，但是我们不能更近了，和一个没有身份的杀手是没有明天的，不值当。”
和拒绝白幼美的时候感觉不同，因为拒绝白幼美的是喜欢李白的唐一笑，可现在拒绝胡不归的，是对他动了心的唐一笑。
唐一笑时常在想，如果她真的是两个人，真的能完全分成两个人该有多好，可惜没有这种可能。
胡不归握紧了拳头，然后忽然抓住了唐一笑的手腕，握得很紧。
“就算你是杀手又有什么关系？没有明天又如何？我们只要现在，这样也不行吗？”
胡不归现在就像被唐一笑生生在心上插了几百几千把刀子，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久别重逢的第一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开场，他当然是不肯轻易作罢的。
唐一笑的嘴唇抿得很紧，几乎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然后张开口，想要说话，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现在坐在这里的唐一笑是对胡不归动心了的，拒绝胡不归，本就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事，这要她怎样还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更何况，银面侯本就不比唐门剑首那样的八面玲珑和心狠手辣。
银面侯只是一个杀手，她没有唐门剑首那么多的责任，没有那么多人的命运压在肩上，所以她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场去拒绝胡不归，尤其是在她割裂了银面侯和唐门剑首这两个身份的时候。
如果不是她还保持着几分理智，她几乎连方才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胡不归趁热打铁，注视着唐一笑的眼睛，不肯放过里面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我胡不归这辈子，只对一个人动过心，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个人，以后不会有任何人，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就算是杀手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唐一笑想要移开视线，却又不可避免地被胡不归眼睛里面干净而又热烈的感情所吸引。
这样一双不带任何欺骗、隐瞒、躲闪，而又饱含爱意、保护欲和勇气的眼睛，见过的人都舍不得移开视线，唐一笑看得心都乱了，别说还要狠下心说出拒绝的话，就连被握住的手腕也只是轻轻挣了两下，甚至没有从他手中逃离的勇气。
“我……”说实话，现在真的是唐一笑有生以来觉得说话最难的时候，“你让我想想。”
唐一笑的这个回答，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一句真心话，还是只是缓兵之计。
在她摘下面具之后，她能够清楚地作出如何拒绝胡不归的计划，可一旦戴上了这张面具，一切就都偏离了她的预计，甚至不再是她自己说得算了。
或许，她会成为第二个秦王翦。
……
唐一笑“逃”回长安，站在尚书府门口的时候，却万分惊悚地发现，李白府上变得浓烟滚滚，不少人都站在大街上看，甚至还议论纷纷，唐一笑都来不及细想，身体早就先于意识地冲了进去。
“咳咳咳咳……”
看见一个穿着半黑半白衣袍的人在那边扶着桌子咳嗽，唐一笑总算是放下了大半的心，瞬间理智回炉。
只要李白还活蹦乱跳，就算房子都烧着了也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现在唐一笑已经能够看得出来，连房子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火也已经被灭了，现在只剩下滚滚的浓烟。
走近之后，再一仔细看李白，唐一笑居然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她什么时候见过李白这样狼狈过，袍子被烧得破洞焦糊，脸上也像是搽了锅底灰，更可笑的是，李白居然还咳出了两滴眼泪。看着李白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唐一笑不讲义气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李、李倾城之名，真是名不虚传！哈哈哈哈……”
李白本来正一脸委屈地看着唐一笑，结果一听这话，脸瞬间彻底黑如锅底。
－－－－－－题外话－－－－－－
PS.昨天晚上熬了个通宵，本来看《秋天童话》是打算练听力的，结果愣是看得泪流满面。男女主都没什么好感，但是男二是真*心疼，元斌的演技真的是没得说，结果今天我还觉得没缓过来，差点没忍住开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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